中国移民回乡建起“欧洲村”

    丽岙镇看上去和中国东部沿海地区的其他村镇没有什么不同。东倒西歪的房屋依偎在陡峭的山坡上，一座雅致的中式寺庙点缀着小镇的主街，寺庙屋顶上有龙凤雕塑和弧形山墙。

    在小镇本应出现茶馆的地方，却开起了几家充满异国风情的咖啡馆。招牌用中英文写着——“巴黎梦咖啡馆”。

    沿街前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普拉托咖啡馆”，然后是“威尼斯餐厅”。在这个只有两万人口的小镇里，还有其他十几个欧洲风格的咖啡馆、餐厅和红酒坊。此地有着向意大利工厂、巴黎及马德里的唐人街输送劳动力和半熟练工人的悠久传统。

    丽岙是温州地区有名的“欧洲村”。家家户户都有人生活在意大利、西班牙或葡萄牙——他们的冒险精神已改善了下一代人的命运。在多数人喝茶的中国，咖啡就像奶酪和法式长棍面包一样属于舶来品。但在这里，当地人声称他们能提供国内最好的咖啡，以及各种从欧洲直接进口的美味佳肴。

    “普拉托咖啡馆”的老板林爱珠（音）穿着时髦，她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自我介绍说她叫“琳达”。林称自己的经历和镇里许多人相似，移居国外的决定源于年轻时的冲动和与丈夫的约定，同时也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

    她的返乡展示了中欧关系的一个新层面，然而欧洲人往往不会注意到这些，他们大多只片面地看到中国移民涌入欧洲。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高中毕业的林和丈夫从亲戚那里借了30多万元（这在当时是很大的一笔钱），付给“蛇头”帮他们偷渡去了欧洲。

    她的丈夫先出发，但不幸被俄罗斯边防战士抓获，他们把他揍了一顿后遣送回来。后来他又尝试了一年多时间，才最终长途跋涉穿过东欧山脉来到法国。

    林的非法偷渡之旅虽然没有那么多变故，但也同样需要很大的决心。她用假护照乘火车穿过俄罗斯和罗马尼亚，来到法国。由于没有技能，除了方言以外不懂其他语言，同时也没有移民身份，她只能在巴黎的一家血汗工厂干活。她说，当时经常要连续工作30个小时，还吃不饱饭。

    林的5个兄弟姐妹也都通过这种方法去了欧洲。

    谈到早年的经历，林说：“生活非常艰苦。不过后来我们听说意大利会大赦非法移民，最终在那里拿到了居留证，并开始做生意，在普拉托制作围巾、项链和手表。之后的生活就好多了。”

    普拉托是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的时尚品制造中心，吸引了大批温州移民。如今，普拉托仍然有很多找工作的中国移民，以及受过良好教育、在意大利读大学的中国人。

    温州市政府并没有准确的移民统计数据，但温州市侨办副主任许捷估计，约有50万温州人生活在海外，其中大部分在欧洲。她表示，这些温州移民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许捷说：“在温州的海外投资中，有80%左右实际上是来自于海外华人。尤其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们看到很多海外华人返回温州。现在国内似乎比国外更容易赚钱。”

    向“蛇头”支付高额费用以偷渡出国的日子已成为过去，因为中国和其他国家都放松了旅行限制。当年林及其家人离开中国的时候，普通中国人几乎不可能获得护照。

    如今，几乎所有中国人都能获得护照。中国人是全球花钱最多的游客，欧洲各国政府正竭力简化签证流程。想家的华人也可以相对轻松地来往于两地。

    林在普拉托工作了20年，今年才回到丽岙开了咖啡馆，辅导准备考大学的孩子学习。

    她们这一代没有技术的工人认为，如今国内的商机比欧洲更多。受2008年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欧洲的经济仍不稳定。她和丈夫刚到欧洲时很穷，但到去年回国时，他们已攒了足够的钱，可以在普拉托大教堂附近买下一套公寓，并在丽岙开一家咖啡馆。

    林表示，她和许多同辈人因归属感选择回国——尽管她家现在每个周末都要吃比萨和意大利面。

    她说：“欧洲的食品确实更安全，空气也好。但意大利人真地很歧视我们，而现在回国赚钱比在那边更容易。”

    英国《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