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统一”背后的大国博弈

    再过一个多月，罗马尼亚将举行总统大选。最近，现任总统伯塞斯库以及“最可能当选下一任总统”的蓬塔总理，先后发表了盼望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早日统一的言论。

    历史上，两国上一次合并发生在1918~1940年间。摩罗之间拥有相同的语言和文化，但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背景，已独立的摩尔多瓦能否回归，不仅需要双方的政府和人民点头，也牵涉到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的博弈。

    总统候选人承诺“统一大业”

    据美国“环球邮报”网站报道，9月20日，曾任罗马尼亚中部城市锡比乌市市长的克劳斯·约翰尼斯，代表国家自由党和民主自由党组成的右翼联盟，向中央选举办公室递交了竞选文件。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从2012年5月起担任罗马尼亚总理的蓬塔。

    9月17日，蓬塔成为全国第一个正式登记竞选总统的候选人。今年11月，他将代表社会民主党、保守党和全国进步联盟这三大左翼党派，参与大选。民调显示，蓬塔是目前最受欢迎的候选人。

    “我希望结束从专制过度到民主的过程，实现真正自由的社会。”据印度《论坛报》报道，办理好登记手续后，蓬塔强调，“我想要带领罗马尼亚社会，完成人们期望中的转变，我还期望改变总统的固有形象——从应对危机的领导者，到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人。”

    同时，他还承诺带来更团结统一的国家。“罗马尼亚需要实现经济增长、解决就业问题，并吸引更多投资。”蓬塔在电视讲话中说，“我们的国家要更加团结。”

    值得一提的是，在蓬塔的观念中，团结统一可能并不单指罗马尼亚国内。据俄塔社报道，宣布竞选总统后他曾表示，如果当选，会将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的统一作为任期内目标。“罗马尼亚的第二次大统一应在2018年，也就是我们与摩尔多瓦上一次统一的百年之日完成。”蓬塔说。

    自由欧洲电台网站称，在总理发表此番言论后，亲俄罗斯的摩尔多瓦社会党立即表示“深感愤怒”，并发表声明抨击蓬塔已“揭开了温和政治家的面具”。

    “他的言论表明，所有罗马尼亚的政治家都有同样的目标：吞并摩尔多瓦。”社会党的声明中写道，“我们要求罗当局发布正式声明，反驳领导人的不当言论，勒令其进行公开道歉。”

    对此，蓬塔解释称，自己是在支持摩尔多瓦加入欧盟，期待两国在欧盟内实现“统一”，没有其他含义。这个解释没能让社会党人满意，该党称，“在罗马尼亚官员否认我国独立权力时，我国政府已不止一次强调其错误的自满行为。事实证明，他们将这种思想伪装成了‘欧洲一体化’的观点。”

    现总统愿为统一“奉献自己”

    正如摩社会党所言，在罗马尼亚政坛，想要统一的不只蓬塔一人。该国总统伯塞斯库9月14日表示，在他作为国家元首对摩尔多瓦进行最后一次访问时，将向摩当局提出获取国籍的请求。

    根据罗马尼亚《宪法》，每届总统任期5年，最多连任一届。因此，2009年12月21日宣誓就任第二个任期的伯塞斯库，今年年底将结束任期。

    “虽然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访问计划，但我将与摩总统就访问进行约定。这将是一次告别访问。我以前也说过，将要申请摩尔多瓦国籍。”伯塞斯库说，“如果我们暂时还不能统一，不能拥有共同的罗马尼亚国籍，那么我希望同时拥有这两个国家的国籍。”

    伯塞斯库这番话，正呼应了自己去年年底参加欧盟“东部伙伴峰会”时，所承诺的“奉献自己，达成统一的愿望”。

    “摩尔多瓦曾是罗马尼亚的领土，实现两国统一，是继加入欧盟和北约后，罗马尼亚最重要的事。”伯塞斯库宣布，将在总统任期结束时“奉献自己”。

    伯塞斯库对摩尔多瓦执念极深，早在2011年他就说过：“当有机会在一起时，我们就不应放弃。两国有着相同的语言、文化和历史，尽管过程可能很曲折，但必定会归于一体，因为血浓于水。”

    总统的观点代表了该国70%人口的心声。“我们期待统一，我的意思是打破两国边界。在1940年签署《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后 ，摩尔多瓦从罗马尼亚被划给苏联。我们的分离是历史的错误，我希望得到纠正。”罗马尼亚统一活动家乔治·西米翁说。

    但在摩尔多瓦一方，大多数民众显然不这么认为。俄塔社称，愿意“回归”的人不足30%。除自行宣布独立的德涅斯特河左岸共和国外，加告兹自治区也警告摩政府，如果国家丧失主权，将立刻宣布独立。

    此外，作为欧洲最贫穷的国家，部分罗马尼亚人质疑统一国家的经济成本。提到财务问题时，支持统一的民众出现了分歧，只有17%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实现统一。”

    从文化上“同化”摩尔多瓦

    摩尔多瓦与罗马尼亚的历史渊源，要追溯到1812年。当时摩尔多瓦被俄罗斯帝国征服，直到1918年才回到罗马尼亚怀抱，这也是两国在近代史上的首次结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摩尔多瓦因《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并入苏联，冷战结束后成为独立国家。

    由于在历史上曾分属罗马尼亚和苏联，以摩尔多瓦为中心的“三角关系”十分复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指出，在商业上，摩一贯更依赖俄罗斯，但由于有超过半数的摩尔多瓦民众属于罗马尼亚裔，该国在文化上更倾向于罗马尼亚。

    摩尔多瓦分析师波格丹告诉俄罗斯RT新闻网，过去几年内，罗马尼亚的诸多举动表明他们一直有“统一”的意图。

    “自从伯塞斯库上台，罗媒体就纷纷出现在摩尔多瓦，包括几家大型电视台和二十多份报纸。”波格丹说，“这些媒体的主要任务就是‘同化’摩尔多瓦。”

    2009年，罗针对摩国民出台了一套简化的入籍程序——只要能证明拥有罗马尼亚血缘，就可以获得国籍——数万摩民众递交了申请，推出持罗户籍可享受欧盟免签政策后，民众的申请热情更是高涨。

    为促进两国统一，罗政府还大打“感情牌”。不久前，罗在摩发起全国人口普查，罗官员表示“国家对说罗马尼亚语的摩尔多瓦人充满好感，将他们当成自己人”。

    这些“温水煮青蛙”、慢慢拢人心的策略，得到了专家的认可。“我完全同意摩尔多瓦是罗马尼亚一部分的观点。但现在不是谈爱国主义的时候，我们必须接受现实。”罗历史学家迪努告诉《纽约时报》，“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统一，但前提是摩尔多瓦人心甘情愿。现在看来，这要花很多时间。”

    因此，波兰东方研究中心认为，伯塞斯库有些操之过急，将亲欧的摩政府陷于尴尬境地。后者曾苦心试图说服民众，欧洲一体化不意味着剥夺国家的独立性。

    “东欧博弈，摩尔多瓦是赌注”

    “你有没有玩过国际象棋？过去二十多年中，东欧就在进行着这样的游戏，主要参与者是摩尔多瓦、罗马尼亚、俄罗斯和欧盟，赌注则是摩尔多瓦。”政治评论家安德烈·纳库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摩罗两国是否统一，俄罗斯与欧盟的意见必须考虑在内。

    目前看来，欧盟也许不会反对。6月，摩尔多瓦与欧盟签署了加强政治和贸易关系的协定。据德新社报道，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访问这个前苏联国家时说：“摩尔多瓦是欧洲国家——无论是从历史、地理还是生活方式与文化上看，都是如此。”

    然而，俄罗斯鲜明地竖起了反对的旗帜。俄罗斯RT新闻网称，在蓬塔表达“百年之日统一”的想法后，俄官员指责蓬塔以领导人身份发表此番言论不合时宜，并呼吁欧盟所有国家对抗“现代领土扩张”。

    “在总统竞选活动中说出这样的话，是不负责任和不可接受的。我们希望摩政府充分思量这些词的意义，也盼望欧盟与其成员国对此做出反应。”俄外交部表示，俄担心罗马尼亚领导层有逐步兼并摩尔多瓦的计划。

    有意思的是，罗马尼亚政府对俄也有同样的提防。据《巴尔干观察报》报道，克里米亚公投入俄，令伯塞斯库疑心俄是否将以同样的方式接管摩尔多瓦。“罗马尼亚完全支持摩尔多瓦共和国的独立和领土完整。”他在4月时强调。

    俄重视摩尔多瓦，原因之一是在地理位置上，摩尔多瓦与乌克兰、罗马尼亚接壤，是欧盟与俄罗斯的缓冲地带。而作为在亲欧政府领导下的前苏联国家，如今俄与西方国家因地缘政治而产生的紧张关系，也在摩尔多瓦显现出来。

    “美国之音”网站称，8月底，摩尔多瓦启动了连接罗马尼亚的天然气管道，意味着该国正在从对俄天然气的依赖中走出。此前，摩尔多瓦一直担心被俄乌问题“殃及池鱼”，在冬天失去俄的天然气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