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面临双重分裂的考验

    苏格兰公投引起的躁动，已经对英国政局产生了冲击，处理失当的卡梅伦连任无望。即便苏格兰不能独立，英国也需要调整政策，若继续这样下去，苏格兰迟早会成为无法解决的难题。

    9月18日，英国迎来了一次历史大考，1707年合并的苏格兰会通过公投的方式，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和英格兰一个锅里吃饭。民意调查报告显示，支持者与反对者旗鼓相当。要求独立的苏格兰首席部长萨尔蒙德已经志得意满。

    与苏格兰公投相并行的，是英国将通过公投的方式决定要不要留在欧盟。公投决定离合，足见欧洲国家真正从战争中超脱出来，国家形态也经历着根本性的转型。马克斯·韦伯关于国家的经典定义，似乎不再适用于欧洲。

    苏格兰公投至少说明两点：一是欧洲国家已经适应了通过法律程序解决纷争的做法。2012年10月，苏格兰与英格兰达成共识，将在2014年秋天举行公投，以决定是否留在联合王国中。当时的民意调查显示，不足三成的人支持独立，而卡梅伦也比较执拗，坚持公投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离开。现在卡梅伦后悔了，如果增加一个选项，即在联盟的框架内自治，也许多数人会选择折衷的方案。二是民族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并没有消失。苏格兰的民族主义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变成了政治的行动，而欧洲一些要求独立的地方，将受到苏格兰的鼓励，欧盟本在不断东扩与聚合，如今不得不面对民族主义的挑战。

    以上两点如果叠加在一起，就会加快欧洲地图进一步碎片化。等暴力褪色后，要建立起基于同意的契约型国家绝非易事。当年欧洲曾经有成百上千个主权单位，经过几百年血与火的淬炼，形成了几十个规模尚可的国家。二战结束后，欧洲通过和平方式实现了团结，欧盟代表着欧洲人统一的梦想，基督教和神圣罗马帝国都曾经有此念想。

    苏格兰的公投以及2017年英国的公投，都对欧洲这一历史大势形成了不小的挑战。统一与裂变两种截然相反的趋势，在欧洲奔涌。值得关注的是，作为欧盟核心区的西欧诸国，不同程度上面临着地方分离主义的困扰，比如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巴斯克，法国的科西嘉，甚至德国的巴伐利亚。东欧的国家则急于加入欧盟，这两种不同的趋势已经成为欧盟的一大隐忧。

    苏格兰并入联合王国三百余年一直没有获得独立地位，为什么现在成了气候呢？与伦敦政府的失误有着不小的关系。1997年伦敦通过了《苏格兰法》授予苏格兰高度的自治权，近二十年来，苏格兰已经成为与英格兰并行的政治实体。2012年卡梅伦僵化的二元选择，使苏格兰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当然，苏格兰民族主义一直没有消失，萨尔蒙德宣扬独立之后苏格兰能够过得更好，苏格兰有北海油田、苏格兰威士忌以及比较发达的服务业。但这一设想并没有充分考虑到分家带来的巨大成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300年，分家意味着伤筋动骨，还有苏格兰独立之后要不要加入欧盟？使用欧元，英镑还是单独发行货币？

    货币是苏格兰面临的一个难题，支持独立的一派假定还可以使用英镑，与英格兰组建一个货币联盟，但英格兰银行行长明确反对这一货币联盟的存在。欧元的危机已经昭示着货币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是政治问题。没有财政联盟和政治联盟的货币联盟是不靠谱的。英国一直没有加入欧元区，除了对英镑的钟情，还有不愿意卷入到欧元的漩涡之中。现在苏格兰要跟英格兰银行搞货币联盟，那谁是中央银行？如果是两个中央银行，那谁来承担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呢？

    当大英帝国已成历史回忆，英镑便成为帝国辉煌的见证，时至今日，伦敦依然是国际金融中心，英镑还是国际性货币。金融已经成为英国的核心利益，英国与欧元区若即若离的关系也与此有关，英国不会将伦敦金融城置于一个国际性机构的监管下。当苏格兰为独立的美好愿景所激励时，应该考虑一下最现实的问题——以后的钱包里还能不能装英镑。苏格兰金融的发展也是以英格兰银行的信誉作为背书的，独立之后，即便新设立一个央行，也不会有英格兰银行的声誉和信誉。

    苏格兰公投引起的躁动，已经对英国政局产生了冲击，处理失当的卡梅伦连任无望。即便苏格兰不能独立，英国也需要调整政策，若继续这样下去，苏格兰迟早会成为无法解决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