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台湾人用宠物代替孩子

    如今在台湾，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不要孩子，但心灵的空虚需要温暖的事物弥补，宠物因此走进人们生活。他们将宠物当成自己的孩子，用漂亮的服装打扮，设计专门的家具，投入深厚的情感。

    美国《大西洋月刊》近日的特稿，向我们展示了台湾低生育率的现状，以及“丁克一族”（双收入，没有孩子的夫妻）和宠物相互陪伴的生活。

    不是“宠物”，而是“动物伴侣”

    一走进台中市宠物展，不少人就会被高档宠物手推车吸引，这些豪华帆布质地的手推车设计精巧，有结实的大车轮和实用的遮光板。人们可以将狗、猫和兔子等小型动物放在车里，像带宝宝一样，推着宠物出行。

    宠物手推车只是个开始，在名为“Ronger设计室”的展台，宠物服装不仅包括毛衣，还有从内衣到礼帽一应俱全的套装。在Ronger的产品目录中，甚至有“生理裤”的分类，其中包括以法国女仆装为灵感的粉红色宠物蕾丝内裤。

    “我们最初设计衣服，是想让宠物看起来更漂亮。后来市场逐渐有了宠物生理裤的需求，我们就想让生理裤看上去更精致。”展台的工作人员说。

    在不远处“皇家狗粮”的品牌展台上，用胡萝卜丝、鲑鱼片和寿司瓜条制作的沙拉，散发着狗狗最喜欢的味道；隔壁则在展示可放置在家中、供“喵星人”攀爬的可折叠的“喵咪墙”。

    宠物酒店也令人大开眼界。20个能容纳4只宠物的小房间中，包括几间有木质床、转椅、婴儿枕头和彩色玻璃灯的VIP房。每间房都有针孔摄影机，千里之外的主人可以24小时通过网络看到自己的宠物。

    从奢侈的衣食住行不难看出，主人已将宠物视为家庭成员。在展会的另一边，男子在一大群人的见证下求婚，誓言中包括会尽心照顾女友的狗。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住了，回过神后，她回答“我愿意”。

    “在汉语地区，如中国台湾，人们将家里养的小动物称为‘宠物’，不少人很舍得为自己宠爱的对象花钱。”在台湾动物救援协会做义工的乔安妮·吴说，

    “过去12年，我在宠物身上花了250万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51万元）。我母亲快气疯了，因为这些钱都能买套不错的房子了。”36岁的乔安妮和丈夫结婚10年，两人都在制造自行车的外企工作，养过900只动物。

    她的朋友、经营高端宠物家具“Catswall”的斯科特和丽塔夫妇，也会在宠物身上“一掷千金”。“我们养了22只猫，看到它们，就会心情愉快。”斯科特说，两人每月花在宠物食品、杂物和为宠物看病上的费用约为两万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4100元）。

    在乔安妮看来，这些动物的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由于主人和宠物间的情感日益深厚，这些动物在家庭中的地位上升到了新高度。她希望人们不再用“宠物”这个词，而是用“动物伴侣”称呼它们。

    少子化严重，年轻人用宠物替代孩子

    宠物市场繁荣的背后，隐藏着严重的少子化问题。台湾一直是世界生育率最低的地区之一。据台湾“内政部”统计，从1960年起，台湾的生育率就持续下跌。过去10年中，每个家庭拥有孩子的数量一直在“1”左右徘徊。2010年，首度跌破“1”字大关，平均每位女性只有0.895个小孩。尽管之后情况稍有好转，台湾生育率仍属全球最低之列。

    据欧睿信息咨询有限公司调查，“低出生率、低结婚率、人口老龄化、晚婚、女性愈发独立和家庭规模变小”等因素，造成台湾少子化的现状。

    2013年台湾政府报告显示，男性第一次结婚的平均年龄为31.9岁、女性为29.5岁，分别比10年前晚了2.7岁和0.9岁。人们畏惧婚姻生活，因为这意味着更高的生活标准、昂贵的医疗保健费用，以及高额的教育支出。与此同时，离婚率不断上涨。

    许多人选择不要孩子规避婚姻风险。专家预测，到2060年，儿童仅占台湾人口的9%，而65岁以上的老人将达42%。香港《中国邮报》指出，台湾经济和传统的家庭观念正在遭受冲击。

    由于经济不景气和工资停滞不前，在台湾养孩子的花费令人望而生畏。台中市东海大学社会学教授蔡瑞明（音）说：“在台湾文化中，父母承担抚养孩子的全部责任，也许到孩子30岁都还得照顾。家长觉得，他们要为孩子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读最好的幼儿园，上补习课，准备高中和大学的入学考试。”

    “包办婚姻在50年前非常普遍，现在几乎绝迹。”蔡瑞明认为，伴随孩子而来的社会压力，令一些人干脆选择逃避婚姻。“生育率低就是因为人们不结婚。” 他还指出，受少子化影响，已有1/3的台湾大学因生源不足面临关闭。

    23岁的李炜燮（音）是台湾《关于动物》杂志的编辑，他认为：“有50%的年轻人不想步入婚姻殿堂。30岁以下的人，希望打拼事业，过自由的生活。但这些单身男女有时会需要陪伴，因此就养宠物。”

    “因为出生率低，人们拥有越来越多的宠物。”宠物手推车的业务员说，“养孩子愈发不容易，而养宠物只需给它们食物，不必让它们接受教育。”

    在少子化问题愈发严重的社会背景下，宠物数量大幅增加。李炜燮称，养宠物的人在过去10年上涨20%。2003～2011年间，猫咪的数量增加了22%，达30万只，而狗的数量基本保持在100万左右。数量的增加刺激了宠物市场的繁荣，近年来，该市场已增长了5%以上。

    “丁克一族”享受没有孩子的生活

    37岁的瑞秋·沃勒出生在台北，曾在新西兰学建筑，她养了两只可爱的猫咪“美美”、“娃娃”。当走进她和丈夫乔纳森明亮安静的公寓时，就会发现它们蜷缩在一张特殊的桌子上。“我专门设计了这张早餐桌，认为它们会愿意在阳光下享受早餐。”瑞秋说。

    她和澳大利亚籍的丈夫都在补习班教书，还在交往时，两人就讨论过孩子的问题，最终决定不要孩子。“丈夫告诉我，‘有一刻，你也许会产生要孩子的想法。’于是，我们有了一只猫。”

    当问及父母对他们“丁克”的态度时，瑞秋说：“他们确实催促过我，大家都认为，跨国婚姻生出的宝宝特别可爱。但我非常独立，不会迫于外界压力改变主意。”她还补充说，补习学校的学生就像她的孩子。

    “世界愈发变幻莫测，校园欺凌时常发生，我不希望孩子被人欺负或欺负别人。但对于宠物，我可以更好地管理它们。”瑞秋患有轻微抑郁症，“如果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不会是好妈妈。”她接着说，“医生告诉我，养宠物是很好的治愈方式。”

    与瑞秋不同，乔安妮萌生出不要孩子的想法要追溯到10年前，那时，她还是幼儿园老师。“有个学生穿着英国高档品牌博柏利的衬衫来上学，在美术课上，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他的母亲给我发短信，“我儿子的博柏利衬衫脏了，请让他远离艺术课。”

    “人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母亲奇葩，我却认为，所有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会炫耀自己孩子取得的成绩，过度保护他们。这些事情不仅在台湾和美国没什么两样，全世界也都一样。”乔安妮说，“不过，我也看到有人打孩子，甚至用语言攻击小孩，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人们用宠物代替孩子，是受到西方的影响。”谈起台湾的宠物关系以及家庭需求时，乔安妮直言，“如果我和一个台湾人结婚，肯定会离婚的。也许我们就会和传统的台湾家庭一样，要个孩子，而不是全心投入工作。”

    乔安妮加拿大籍的丈夫和她有相同的观念，两人根据宠物的需求，调整了家中的布局，并定制特殊家具。4位“动物家人”中一只叫“黄油”的小家伙正围着客厅转悠。“‘黄油’有衣柜，它在冬天会觉得冷。”乔安妮打开不远处的衣柜，里面大约有50件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在万圣节，它曾打扮成巫师。”她边回忆，边拿起另一条粉红色的蓬蓬裙展示。

    乔安妮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我享受没有孩子的日子，也拥有良好的生活品质，没有任何关于金钱和自由的困扰。虽然没有豪华轿车，但也不存在债务，我们有多余的钱周游世界。”乔安妮说。不过也不是事事如意，“我的父母非常失望，他们想抱孙子”。

    和瑞秋一样，乔安妮坚持维持现状，即使政府鼓励生育。据乔安妮透露，只要怀孕，台中市政府就会奖励每位准妈妈6.5万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1.33万元）。从宝宝出生到6岁前，政府还会发给妈妈每月总价值5000元新台币的幼儿券，而幼儿园的花费每月只有8000元新台币。

    如今，乔安妮出行时，总愿意带上自己的“动物伴侣”。今年春天，她曾带“黄油”前往台北和斯科特夫妇会面。短暂的相聚后，他们登上了返回台中的高铁，车窗外是绿色的稻田和被工业污染染得灰白的天空。

    “黄油”从宠物推车里探出头来，盯着乔安妮。“它困了，可还是想看着我。”乔安妮说，一想到能一直照顾“黄油”，她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美国《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