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北部城市波尔图,和法国红酒名城波尔多只有一字之差。除了名字,这两个城市还有一个共同点——都盛产红酒。如果说波尔多的红酒是女王王冠上的璀璨明珠,拥有世界的瞩目;那么,波尔图红酒的“珍珠”尚在蚌中,有待发掘。波尔图的红酒也叫波特酒,最大的特点是味道醇厚浓郁,而且非常甜,常作为甜点酒出现在欧洲各地的餐桌上。
和波特酒邂逅的那天,也是我第一次来到波尔图这座精致古朴的城市的日子。为了一场钢琴演奏会,我从里斯本坐了3个小时的火车北上。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从车窗中第一次看到了波尔图的全景,也正是从这一眼开始,我爱上了这个城市。
夕阳下,一条蜿蜒的河流从一座大铁桥下穿过,闪闪发光。河谷两岸布满了别致的房屋和酒庄。这条河叫杜罗河,发源于西班牙,最终从波尔图流入大西洋。杜罗河沿岸都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河面上,还能看到不少堆满红酒木桶的货船。
品尝和自己同龄的味道
从列车上的匆匆一瞥之后,我就急着想再回到杜罗河畔。听完演奏,夜幕早已降临。沿河而建的小餐厅纷纷亮起招牌、摆好餐桌,厨房里传来食料的香味,围着白色围裙的服务生手持菜单,招呼着街边的行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等待着老饕们光临。
这些河边酒馆的菜色都是当地风味,以鳕鱼为主。葡萄牙人酷爱鳕鱼,照当地人的说法,葡人有一千种做鳕鱼的方法。若是对当地饮食习惯不甚了解的旅客走进一家餐馆,最保险的就是点一份特色鳕鱼,一般来说,每个餐馆都会有一种做法是以本店店名命名,这就证明这种鳕鱼是当家大厨最拿得出手的,点这道菜不会错。
杜罗河沿岸还有不少小酒坊,不大的门面里摆满各种葡萄酒,来自不同酒庄、不同年份、不同种类的波特酒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波特酒的包装比较低调简约,深色的玻璃瓶、黑色的标签,正中央印着出产的酒厂名,下方则是出产的年份和种类。一般认为,葡萄酒的年份越久越好,但这也和酒出产当年的天气相关,若雨水充沛、葡萄长势好,当年的波特酒味道也一定不错。在卖酒小店里,游客们可以淘一淘自己出生年份的波特酒,尝一尝和自己年龄一样大的味道。
波特酒的种类非常多,可以按照颜色分也可以按照储存方法分,为人们所熟知的主要有三种:Branco、Ruby 和Tawny。这三个葡语单词所代表的酒的颜色分别是白色、桃红色和宝石红色。颜色不同,代表它们的制作方法和口味也不同。波特酒是一种加强型葡萄酒,口味偏甜、偏烈,而其中白葡萄酒的口味最为清淡,适合在2~4摄氏度的低温中冷藏后再饮用,因为低温可以隐藏白葡萄酒中的少许瑕疵,让它更易入口。桃红葡萄酒是新品种,因为使用了和红宝石波特酒不同的发酵法,加入少许葡萄皮,从而产生了玫瑰一般的色泽,适合女士饮用。最经典的宝石红葡萄酒也是产量最大的,它色泽深邃,为了加强酒精度,混合了不同种类的白兰地,口味也最刺激。
让美酒在舌尖上舞蹈
正在我仔细端详每一瓶波特酒的时候,一旁的老板用葡语搭起话来:“姑娘,哪儿来的?”
“中国,我在里斯本学习葡语。”
“不错啊,喜欢喝红酒吗?”
“喜欢,葡萄牙的红酒又便宜味道又好,真的很不错。”
“中国也有葡萄酒吗?”
“中国的葡萄酒大多都是进口的,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酒,是白酒,叫二锅头。”
“耳锅偷?好喝不?”老板的立刻兴奋起来。
“好喝,好喝,但是比波特酒烈多了。下次有机会您可以尝尝。”我想像着这个五十来岁的大叔被五六十度的“耳锅偷”呛到的画面,忍俊不禁。
“那可好,我可爱喝酒了。”老板高兴地说道,双颊绯红。
“不过姑娘,你别看波特酒甜,它可烈了。你知道我们为了遮掩这酒的烈味,用什么方法喝它吗?”
我摇摇头。
老板弯下身去,从柜台里面拿出一套深褐色的酒具,将其中之一摆在我面前。
乍一看,这只是个简单的小圆杯,但等我凑近仔细端详,却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这……难道是巧克力?”我吃惊地问。
老板哈哈大笑,接着打开一瓶Tawny酒,将小巧的巧克力杯斟满,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光滑的巧克力杯中,葡萄酒的色泽被衬得更加深邃。还未入口,就能够闻到红酒和巧克力两种香味。因为只有小小一杯,我一口气干完,红酒瞬间充满口腔,酒精刺激着味蕾,舌尖也感受到一股甘甜,像是焦糖和蜂蜜,也像是香草和肉桂。随后,就到了食用巧克力杯的环节,将酒留在口内,轻轻咬碎杯壁,巧克力一下子融入酒中,冲淡了酒的烈,提升了酒的甜。巧克力和波特酒,两种甜食在我口中混合升华,独特的味道不只进入了我的食道,也深深刻进了我的记忆里。
美国作家威廉·杨格说过: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一旦经过压榨,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以后,就有了生命。当波特酒实实在在地接触到我的味蕾,我的确感到它在舌尖上灵活地跳跃,释放了本性,想要和我的生命融为一体。
不愿让余香消散,我并未开口答谢,而是竖起大拇指,向老板比了个赞。
老板也开心地笑了。作为一个波尔图人,自己热爱的特产得到外国客人认可,可能也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吧。
店外不远处就是横跨杜罗河的路易一世大桥。夜色下,钢铁拱桥高耸,仿佛和夜空融为一体。四周灯光璀璨——来自河岸餐馆的灶火,也来自对岸酒庄的招牌。
制片人沈宏非说过:“正所谓‘美食美刻’,葡萄酒不仅要搭美食,更要搭对恰如其分的心情,如此,才会出现一个无比美好的时刻。”
只有杜罗河的夜景才配得上波特酒的香甜,在波尔图喝一杯夜酒,便是体会一种美妙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