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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8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哥反政府武装前成员:被迫抛弃的骨肉难寻回

本报特约撰稿 章鲁生 《 青年参考 》( 2014年08月20日   23 版)

    “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中的女兵

    特蕾莎为女儿准备的礼物

    半个世纪以来,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同政府军持续交火,许多人因此死于非命、骨肉分离。

    这个武装组织严禁成员怀孕,违反禁令者的孩子将被交给别人抚养。

    过去11年里,超过5.6万人脱离了这一组织,其中约有7000人是女性。放下武器后,许多女人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找回孩子。

    “他们把她强行带走”

    “我从来没有抛弃我的女儿,是他们把她从我身边强行带走的。”面对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的提问,特蕾莎急切地说。

    特蕾莎曾是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FARC)成员,5年前退出了该组织。

    FARC禁止女兵怀孕,违反禁令者会被强制堕胎,生下的孩子将被交给别人抚养。如今,像特蕾莎这样的母亲,正在苦苦寻找亲生骨肉。

    生下女儿时,特蕾莎16岁。分娩几周后,特蕾莎被迫签署协议,同意把孩子交给上司熟悉的家庭抚养。

    随着年龄的增长,特蕾莎越来越想念在襁褓中被带走的女儿。退出FARC回到家乡后,特蕾莎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

    当她兴冲冲地赶到女儿的养父母家时,对方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她和孩子接触。

    现在,特蕾莎试图通过法律的途径要回女儿,但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一位政府官员告诉特蕾莎,她已经失去了抚养孩子的权利。

    “他们说我曾经是个危险的颠覆分子,和女儿一起生活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特蕾莎很无奈,但她会坚持下去,直到女儿回到她身边。

    女兵在堕胎时死去“是常有的事”

    近年来,在政府军的围剿下,FARC成员纷纷放下武器,回归正常生活。今年5月,英国路透社称,过去10年间,约有1.7万名FARC成员解甲归田。8月4日,BBC援引哥伦比亚政府的数据称,过去11年里,超过5.6万人脱离了FARC,其中约有7000人是女性。

    像特蕾莎一样,许多女人放下武器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找回被FARC强行送走的孩子。

    身材娇小的玛丽娅加入FARC时只有13岁。4年后,她与一位战友有了爱的结晶。

    玛丽娅知道FARC的“军规”。“当我发现自己怀孕时,我向上帝祈祷,不要让强制堕胎这种事发生。我想把孩子生下来,怀孕让我体会到了幸福。在幸福感的促使下,我向周围的人隐瞒了怀孕这件事。”

    怀孕7个月时,玛丽娅知道瞒不住了。“我告诉指挥官我怀孕了。他们告诉我,如果堕胎,我可能会死。他们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

    玛丽娅觉得自己很幸运,“女兵在怀孕七八个月时因强制堕胎而死去……这是常有的事”。

    产下女儿后,玛丽娅获准与女儿一起生活了3个月,最终没能摆脱骨肉分离的命运。“指挥官命令我们放弃孩子。”

    几天后,“下家”找到了,是一位当地女性。孩子的父亲把孩子交到这位女性手中时,玛丽娅泪如雨下。

    直到现在,这个场景仍时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我只能待在远处,不能靠近。孩子被送走后,我哭了4天。”玛丽娅说。

    21岁那年,玛丽娅决心摆脱FARC的控制。她成功了,从此踏上漫漫寻女路。她一直认为女儿生活在FARC控制的区域。作为“逃兵”,她在寻找女儿时顾虑重重。

    玛丽娅说,她跟抚养女儿的女人通过电话。“我请求她让我见见女儿,还向她保证,不会把女儿偷偷带走。她同意了,但后来,她再也不接我的电话,像消失了一样。”

    寻子之路异常艰难

    哥伦比亚政府同情这些可怜的母亲,但无法保证帮她们找回孩子,因为“这意味着要让那些养父母放弃孩子”。

    长时间的分离让寻子之路变得异常艰难,一些女性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相对而言,在FARC做了20多年护士的卡门很幸运。她在2008年脱离FARC后开始了寻找儿子的旅程。2010年,她与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团聚。

    卡门生下儿子40天后,便遵照上司的命令,把儿子送到附近村庄的一户人家。

    儿子3岁那年,养父母带着他搬到另一个地方,卡门从此失去了儿子的消息。

    脱离FARC后,在政府帮助下,卡门在儿子可能生活的地方广播了一则寻人启事。儿子听到了广播,母子终于团圆。

    说起和儿子团聚的那天,卡门格外兴奋。“就像我又一次生下了他似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找到儿子了,我不敢相信儿子会接受我。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不接受我。”

    “我们紧紧拥抱,哭了一会儿,”卡门的儿子说,“然后开始畅谈。妈妈对我说,能找到我她非常开心,希望我原谅她。我告诉她,我很感激她和父亲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我,我不想怨恨任何人。”

    “FARC中的女性过得比较惨”

    在1948年至1958年的哥伦比亚内战中,自由党被代表大地主和大资本家的保守党击败。部分自由党人于1964年成立了FARC,盘踞在深山密林中,同保守党建立的政府打起了游击战。

    FARC已同政府军开战半个世纪,是拉美地区最长寿的反政府武装之一。英国《每日电讯》报称,该组织拥有数万名士兵,其中的30%是女性。据称,FARC中有个情报机构,大多数成员都是女性,主要负责人也是女性。可以说,女性确实撑起了FARC的“半边天”。

    不过,女性在FARC中的地位并不高。FARC中的女性时常遭受男性战友的歧视、虐待甚至性侵。

    2011年7月,美国“今日南方信息”网站称,哥伦比亚国家警察局根据目击者和亲历者的叙述,撰写了一份关于FARC的报告。这份报告显示,“FARC中的女性过得比较惨”。

    “在FARC的宣传中,男性和女性是平等的,他们强调女性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从曾被该组织绑架的人,以及参加过该组织的女性的叙述来看,事实并非如此,女性遭受虐待司空见惯。”专门研究哥伦比亚内战的哥伦比亚罗萨里奥大学教授戈曼·奥尔蒂斯告诉“今日南方信息”。

    2011年,哥伦比亚政府截获了FARC高级指挥官亨利·卡斯特南洛·扎贡发给该组织一名指挥官的电子邮件,邮件中记录了FARC女兵遭受性侵后怀孕导致减员的情况。

    “情况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更是火上浇油。上个月有7个人怀孕,其中一个怀孕7个月了,她被送回波哥大,下个月不会回来。”扎贡在邮件中写道。

    哥伦比亚《时代报》称,2010年,政府军突袭了FARC高级指挥官维克托·苏亚雷斯的住处,将其打死,并在其电脑中发现了FARC女兵遭受性侵的内容。

    报道称:“一名指挥官要求4个年轻女兵接受‘最为艰巨的测试’。为了免遭体罚,她们只好与绰号‘Canatuaro’的男子发生了关系,因此染上了梅毒。”

    曾被FARC绑架6年多、于2008年7月获释的哥伦比亚女政治家英格丽德·贝当古这样形容FARC中的女性:“总的来说,她们成了被玩弄的对象。”

 

哥反政府武装前成员:被迫抛弃的骨肉难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