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自由一代”：不知历史，只知炫富

    出生在种族隔离末期的南非黑人青年，不记得祖辈是如何争取平等和尊重的，对他们来说，追求华服才是当务之急。因为现在的衣服和过去的肤色一样，是人们赢得尊敬的关键。

    黑人小伙儿托劳斯穿着三条裤子——最里面一条全黑，中间一条带紫罗兰花，最外面印有与翻领衬衫花色相配的铜币图案。这是4月26日，南非自由日前夜，距离这个曾实行种族隔离的国家首次举行公开民主选举过去了20年。

    秋天晚上在南非索韦托镇Thokoza公园，穿这么多也未必会热，但托劳斯不为保暖：“要是有人对我说，‘这（裤子）看起来便宜或脏了’，我就可以给他们看我还穿着另外两条。”他自豪地补充道，每条裤子都花了1800兰特（约合人民币1050元）。

    托劳斯和穿着相似的伙伴们自称“突击队员”，每人的行头都在1120美元（约合人民币6922元）。索韦托镇曾是种族隔离区，有色人种被迫住在这里。出生于种族隔离末期的“突击队员”们，对那段过去没有记忆，这些年轻人被称为“自由的一代”。

    他们炫耀自己的意大利名牌时从不忘提及价格，在南非这个经济发展尚未转化为年轻人工作机会的社会里，炫耀不仅仅是吸引眼球的方式，更是年轻人跻身上流社会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一家当地媒体解释了这种心理：“当没人能比他们（在炫耀上）做得更好时，他们会觉得自己是国王。”

    夜色降临，Thokoza公园像夜店一样热闹起来，“突击队”最有名的成员莫沙开始做一种几乎不能被称为舞蹈的动作，这个精瘦的19岁少年不遗余力地扭动身体，脸上带着“这太容易了，好无聊”的表情。他们就喜欢这样。

    人气颇高的小团体“18男孩”穿着普通服装来到了公园。“‘18男孩’呢？”一个“突击队员”故意大喊，“我没看见他们。”潜台词是在这个圈子里，穿着才300兰特（约合175元人民币）衣服的人就像不存在一样。

    当地时尚摄影三人组“看见不一样的你”追求真实描绘“索韦托风格”。“精心打扮，然后炫耀你穿了什么在索韦托非常重要，因为这不仅体现你的收入，甚至定义你的人格。”成员Mpantsha说，“如果你穿着整齐精致，让人觉得你在意自己穿了什么，就会有很多人尊敬你。要是你邋里邋遢，人们会害怕你，甚至认为你可能犯罪了。”

    2012年，南非新闻节目《第三级》展示了当地极端的“炫耀文化”。炫富者把烧毁名牌衣服、钱等贵重物品作为舞蹈动作的一部分，其中一人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要是我能烧这件2300兰特（约合人民币1340元）的衬衫，那你是谁？你谁也不是。”这种行为让他们的臭名从地方传遍了全国，现在炫耀者却以唏嘘怀旧的口吻谈起那个“黄金年代”。

    仍有类似《为什么穷苦的南非年轻人要买贵衣服然后烧了它？》的报道见诸报端，它们遵循着一个简单的逻辑：不再受种族隔离折磨，这些道德沦陷的“自由一代”认为浪费一点点钱没什么，尽管不久前，他们的父母可能根本赚不到这些钱。

    在理解为什么20几岁的无业青年穿着1120美元（约合6922元人民币）的衣服在街上乱晃之前，你应该知道在索韦托长大意味着什么。

    那里是南非最大的镇，人口130万，超过40%是25岁以下的年轻人，其中近半数无业。每天下午，这些闲散的年轻人都在街角消磨时间。

    索韦托是矛盾的，过去10年逐渐进入的商场、连锁超市、汽车经销商提升了购买力，一片繁荣掩盖了“自由一代”难觅工作的悲惨状况。

    在这里，两升装的芬达和一大桶薯片卖2.6美元（约合人民币16.7元），打的往返9英里外的约翰内斯堡中央商业区才要2.8美元（约合人民币17.3元）。你可能认为，这对于穿170美元（约合人民币1050元）衣服的炫富者们来说，实在是小意思，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缺钱且没有多少上升机会的社会里，“炫耀文化”本身也有某种价值，和丰厚的回报相比，投资一套1120美元的衣服是很值得的：“突击队员”们都号称女友成群，此外还有婚礼、宴会、葬礼付费请他们表演。有钱的成员会帮没钱的买衣服，让他们以此获得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誉感。

    □“Roads and Kingdoms”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