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还空难亡者以尊严

    7月28日，227个包含乌克兰MH17惨剧罹难者遗体及遗体残片的棺木，被运到了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交由法医来甄别身份。

    从23日开始陆续运抵的遗体，在荷兰受到了最高的礼遇和尊重。荷兰王室、政府和民众表现出的人道主义关怀，让有本国公民在这起悲剧中罹难的国家及其民众，都不免生出一分敬意。

    “让遗体留在田野或火车里，是我无法忍受的噩梦”

    7月28日，一位待在顿涅茨克，却无法进入MH17坠机事故现场的荷兰调查员沮丧地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开犯罪的现场。”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班机MH17在乌克兰东部坠毁11天后，荷兰的调查团队仍然无法进入飞机失事的现场。

    7月28日清晨，由荷兰和澳大利亚组成的45人专家队伍，再次放弃了前往事故现场的打算。他们被告知，事故现场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调查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进行。“我们受够了推迟和拖延。”陪伴调查专家的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调查小组发言人迈克尔·鲍希尔克怨声载道，却也无能力为。

    28日，227个装殓着遇难者遗体的棺木被送往荷兰，法医将在那里鉴别死者的身份。

    在乌克兰空难中丧生的298人中，有193名荷兰公民。到目前为止，只有1名荷兰罹难者的遗体得到了确认。

    为了给死者和遇难者家属一个负责任的交代，“我们不会只通过照片或他们身上的物件来鉴别身份，那样可能造成误判。”负责法医鉴别的荷兰专家霍华德·戴向CNN介绍，“我们会用更加可靠的牙医记录、DNA和指纹，来识别受害者身份。”戴称，这项工作将持续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

    “如果我得等待5个月才能知道结果，我能接受。” 荷兰母亲西莱妮·费德里兹-霍詹德对美国《赫芬顿邮报》说，她的儿子布鲁斯和儿子的女友黛西都在空难中丧生。“但是，让他们的遗体留在田野或火车里，是我无法忍受的噩梦。”

    这些曾在顿涅茨克的烈日下曝晒的遇难者遗体，在荷兰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哀悼。

    这是1962年威廉明娜女王去世后，荷兰的首个国丧日

    7月23日，第一批40具遇难者遗体乘荷兰军用飞机，抵达荷兰埃因霍温军用机场。当装载着罹难者遗体的棺木被6名士兵抬下飞机时，机场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悬挂在旗杆中部的国旗被风吹动的声音。

    威廉－亚历山大国王、马克西姆王后和荷兰首相吕特，与1000名遇难者的亲友共同在机场迎接罹难者“回家”。

    士兵们肩扛着棺木庄严地走向灵车，现场士兵整齐地敬礼，一名小号手吹响《最后的乐章》。肃穆的乐声中，荷兰国王紧紧握着王后的手，王后则不断抬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灵车在宪兵护送下离开机场，前往市中心的希尔弗瑟姆军营，法医正在那里等待鉴别死者身份。65英里的道路两侧，站满了哀悼的人，他们向灵车投掷鲜花。灵车通过时，所有的教堂都响起了钟声。

    24日，两架军用飞机将另外51樽棺木载回荷兰。《爱尔兰时报》称，埃因霍温军用机场和阿姆斯特丹的街头，重复了令人心碎的仪式。

    荷兰政府宣布23日是国丧日，这是1962年威廉明娜女王去世后，荷兰的首个国丧日。当天下午4点07分，荷兰全国默哀1分钟，悼念在空难中逝世的同胞。

    荷兰的仪式让西方国家的媒体长出了一口气，英国《每日邮报》称，“遇难者终于获得了尊严”。加拿大《环球邮报》称，“遇难者在荷兰得到了得体的哀悼”。

    从英国的北泰恩赛德赶来参加悼念的斯威尼告诉《每日邮报》，“这一天非常感人。我哭了好几次。仪式让所有人感到骄傲，不仅是荷兰人，还有所有来自其他国家的遇难者家属。荷兰人处理得很好，他们让回家的遇难者获得了尊严。”

    “我们看到了最隆重、最感人的仪式。今天有40人从令人难堪的地方回到了对他们充满善意的人的怀抱。” 澳大利亚总督彼得爵士告诉《悉尼晨报》。

    “我过去会想，‘躺在这个棺材里的是澳大利亚人吗？’但是今天，他们都是澳大利亚人，他们都是荷兰人，他们也是所有其他国家的遇难者。”

    公民的遇难是令他们“痛彻心扉的损失”

    当载着遇难者遗体的飞机降落在埃因霍温时，在基辅的荷兰驻乌克兰大使馆的门前，外交人员正在含泪哀悼同胞。

    乌克兰时间7月23日傍晚5点整，30多位使馆工作人员并排站在使馆前，面对着过去5天里当地人留在使馆门前的鲜花、蜡烛、留言和毛绒玩具。

    荷兰驻乌克兰大使Kees Klompenhouwer表情凝重。5分钟的哀悼后，这些工作人员得知，同胞已平安抵达荷兰，之后就默默走回使馆内。

    事故发生后，荷兰王室和政府的表现显示出，公民的遇难是令他们“痛彻心扉的损失”。

    飞机失事次日，荷兰国王威廉－亚历山大向遇难者的亲友表达了哀悼之情：“我们对受害者的家人、朋友和同伴怀有最深切的同情。”随后，王室宣布取消原定于当天进行的王室成员拍照仪式，那是荷兰王室的传统，代表着夏日假期的开始。

    英国《卫报》报道，在得知坠机消息后，首相吕特在17日晚上和18日下午反复强调：“如果证实这是一次袭击，那么一定要找到和严惩肇事者。这是死难者和他们的家属应该得到的答案。”

    吕特19日在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话时，少有地表现出了措辞激烈。他说，“向世界展示想要帮忙的机会正在迅速消逝”，普京“必须立刻负起责任来”。

    从18日开始，荷兰境内所有的政府机构和公共场所都降半旗，向遇难者致哀。

    荷兰政府第一时间向乌克兰派出了事故调查团队，可惜一直没有获得进入事发现场的机会。

    21日，马来西亚政府的代表将遇难者尸体从烈日下“拯救”出来。22日，载有遇难者尸体的火车开往乌克兰政府的控制区。乌政府表示表示将“尽最大努力”在24日将首批罹难者遗体送往荷兰。吕特却坚持，23日就让遇难者“回家”。“我们的目标，也是此时我们的期盼，就是载着遇难者遗体的飞机明天就能飞往埃因霍温。”

    民众改变了政治家的态度

    “荷兰是一个小国，每个人都会直接间接地认识空难中的遇难者。”荷兰人彼得对CNN说，“这件事完全改变了我们对乌克兰冲突的看法，如今，人人都在谈论它。”

    遇难者遗体在乌克兰东部遭到的“漠视和侮辱”，让荷兰人丧失了沉着冷静，变得愤怒起来。民众推动着荷兰政府采取行动。

    在一篇被多次转载的文章中，专栏作家巴斯·海涅指责荷兰政府对空难的反应“过分谨慎，奇怪的安静”。他说，荷兰政府一向在实用主义和道德说教间寻找平衡，是“荷兰商人和传教士”的综合体。

    政客们随民众的情绪调整他们的说辞。“所有荷兰人都感到愤怒和悲痛。”吕特27日在会见遇难者家属后表示。

    希尔弗瑟姆市市长Pieter Broertjes在接受荷兰电台采访时，提出将传说中居住在荷兰的普京女儿玛利亚驱逐出境。随后他在推特网上道歉，表示自己的恶毒言论是出于“很多人都经历着的无能为力之感”。

    荷兰外交大臣蒂莫曼斯此前在是否应支持对俄制裁问题上，表现得犹豫不决。但英国《卫报》称，28日，她在布鲁塞尔与欧盟国家外长会面时，也拿出了强硬态度：“荷兰人不反对进一步制裁。荷兰希望欧盟能团结一致，对乌克兰东部的骚乱作出强烈、明确的表态。”

    即便如此，荷兰的“愤怒”也是有边界的。英国广播公司称，27日，首相吕特表示，荷兰派出军事力量保护位于乌克兰东部的事故现场是“不现实的”。而在乌克兰东部的调查人员的第一要务，不是“搞清事情真相”，而是“保证自身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