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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7月16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写传记就是一趟解谜的旅程

作者[美]苏珊·奇弗 编译 陈荣生 《 青年参考 》( 2014年07月16日   33 版)

    为偶像著书立传并亲手揭开他们的人生之谜,或许是向其致敬的最佳方式。

    爱德华和丽贝卡·卡明斯夫妇坐在崭新的1926年款“富兰克林”轿车上,途经森特奥西皮镇时,雪花开始飘落。他俩在数小时前离开位于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家,打算到银湖避暑地游玩几日。天气欠佳,车子的时速不到50英里,丽贝卡负责驾驶最后一段路。

    她把车头转向北方,正要朝楚可鲁阿山方向驶去时,一列由南面开过来的蒸汽火车径直从右侧冲来,当场将“富兰克林”拦腰截断,丽贝卡被抛到大雪纷飞的车外。“两位司闸员从列车上跳下来,看到一位老妪目瞪口呆却直挺挺地站在一堆支离破碎的钢铁旁,血从她头上喷涌而出。”正如夫妻俩的儿子、诗人E·E·卡明斯于1952年秋在哈佛大学向听众描述的那样,“人们扶着母亲的手臂,想把她送到附近的农舍,但她甩开他们,大步走到父亲的遗体旁,指挥吓坏了的旁观者用物料把他盖好。反复检查后,她才允许人们把她带走。”

    悲剧发生时,E·E·卡明斯已从哈佛毕业11年,出版了两部广受欢迎的诗集和一部战地回忆录——都是在其最尊敬的父亲敦促下完成的。“有一个幸福的家,这是我的神奇财富,他们爱的故事给我带来了无限欢乐,”卡明斯深情地描述自己的父母。

    当晚,卡明斯和妹妹伊丽莎白赶往新罕布什尔。看到兄妹俩出现在医院,挣扎在生死间的丽贝卡明白了她的离开对他们会造成何等伤害,因此,她决定不追随丈夫而去。即便如此,爱德华·卡明斯的死亡,依然被视为小卡明斯创作生涯的重大转折点。

    看似不可能的悲剧缘何发生

    为E·E·卡明斯立传的5年里,我查阅了能找到的全部原始资料,往书架上塞满了卡明斯的著述。我专门阅读了所有涉及那场事故的文字,但始终饱受困扰——为什么丽贝卡在铁路岔口不停车?她怎么会不知道一列发出巨大哐当声的蒸汽列车正直冲过来呢?

    我翻看了卡明斯本人的演讲稿,读了当地的报纸,研究了富兰克林轿车和蒸汽机车的照片,还弄到了伊丽莎白私下出版的回忆录——她在其中描写了他们的父亲对汽车的喜爱。但事故的起因依然成谜。火车是不会静悄悄地逼近的。尽管“富兰克林”车的安全性十分可怜,我还是止不住地费解——除非它停下来或被卡住了,撞车怎么会发生呢?

    更重要的是,卡明斯的父亲是他的人生导师,是那种对儿子来说永远正确的人。他的去世改变了卡明斯看待世界的方式。此前,后者精神上一直是个孩子,事故之后,他才步入成年期。我不断在脑海中勾勒着乡村铁路岔口以及崎岖不平的狭小站台、破旧的信号灯以及朝两个方向延伸的、长长的轨道。火车司机怎么会没能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轿车呢?

    我也会尽力想象那场傍晚飘落的雪,以及乘车人即将到达终点时的疲劳和兴奋。彼时,丽贝卡有些焦急地开着车,她男子汉气质十足的伴侣安坐在后座上——爱德华是一位运动员和学者,后来成为哈佛大学教授和一位杰出的牧师,却从未忘记木匠手艺。不知多少次,我在地图上盯着新罕布什尔州的一个个铁路岔口发呆,但始终无法得出一幅清晰的图画。

    传记作家有四种研究方法

    对传记作家来说,研究首先是乏味的。所谓研究,往往是在布满灰尘的图书馆里阅读各种资料;在破旧的阁楼里翻箱倒柜;采访那些不知该何时住口的人。同时,研究又是令人兴奋的。研究是故事的来源,是我们试图让其复活的、过去的片段,历史妙不可言。

    一般而言,为人立传者都懂得三种研究方法:利用图书馆、档案室或偶尔找到的原始文件;使用其他作家和研究人员的著作;采访专家以及那些对复原真相有帮助的人——或者索性是其他作家和研究人员。至于相对少见的第四种方式,便是亲赴故事发生地。

    对我来说,给E·E·卡明斯写传记的念头恰恰起源于第四类方式。某日,在曼哈顿与朋友喝完咖啡,我发现自己在帕欣街徘徊。帕欣街位于纽约第6大道附近,卡明斯曾在那里住了40年;而作为教书匠的我,工作地点离帕欣街只隔两个街区,无疑,有什么东西把我吸引过去了。另一回,在剑桥市,我整日漫步于小街小巷——卡明斯就是在这片地区长大的。

    重访现场,让真相水落石出

    无论如何,88年前的那场车祸是核心。于是,两年前的夏天,我租了一辆雪佛兰科鲁兹轿车,带上几本书、大学毕业不久的儿子,还有我家那条黑棕色的猎狗上路了。我策划这次旅行,希望的就是复制卡明斯夫妇当年的旅程,寻找那个或许不存在的铁路岔口。

    我尝试使用各种地图,但所有地图都没有确切标注。过了森特奥西皮镇,我小心翼翼地转向北方——惟一的区别是,他们开的是富兰克林,我开的是雪佛兰——并下意识地减慢车速,寻找蛛丝马迹。没有。远方,楚可鲁阿山那风景如画的顶峰框在蓝天中。还是没有。公路两旁种植着新罕布什尔松树。仍然没有。我把车速放得更慢了。

    “铁轨!”儿子突然大叫。我立即刹车,靠到一旁的沙土路肩上,下来仔细观瞧。

    亲眼见到那个岔口,一切疑惑在顷刻间消散了。铁路与公路起初是完全平行的,然后毫无预兆地来了个45度角左转,交汇点正好处在驾驶员的视觉盲区——何况是在雪中。

    绕着事故现场走了一圈,我仿佛能听到火车刺耳的刹车声,还有汽车玻璃的破碎声。恍惚间,我想象着司闸员从雪中跑来,想象着丽贝卡坚持要把丈夫的遗体盖好的场面。

    老猎狗开始吠叫,将我从时光隧道中拉回2012年。为爱德华·卡明斯的灵魂念了一句简单的祈祷词,我重新发动引擎,以走完他们未能完成的、前往银湖的最后一段路。

    美国《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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