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的政变“习惯”

    民主政治是一种共识政治，参与的各个利益集团有最起码的共识，尊重法律底线，即尊重选票的神圣性，愿赌服输。泰国红黄两派之间几乎没有共识，不承认选票所具有的合法性，最终的结果是没有赢家。泰国军方按下了重启键，暂时中止红黄之间的纷争。

    泰国又政变了！军事政变似乎成为泰国政治难以摆脱的宿命。2006年军方发动政变将总理他信赶下台，如今他信还流亡海外。这一次遭遇政变的，则是他的妹妹英拉。

    从1932年实施君主立宪制后，泰国发生过几十次军事政变，可以说政变成灾。当民主沦为各利益集团针锋相对的角斗后，政变似乎就成为最后的救赎。当泰国多数民众支持军方的“决断”，民众找帅气的士兵合影时，军事政变就多少带着点儿喜感。

    5月22日，泰国陆军司令巴育要求内阁辞职，遭到拒绝，随后发动军事政变。这似乎是泰国政治僵局的一次重启——当他信派和反他信派已经不作任何妥协时，泰国政治机器就陷入“死机”状态；当任何修补都无济于事后，军方按下重启键，或许是最后且不是最坏的结果了。

    这也是泰国人的幸运之处，如果没有军方出面，没有一支相对独立的军队，政治纷争很容易变成内乱甚至内战。看看叙利亚、乌克兰，就知道泰国政变更像一部有剧本的电视剧。因为民众知道军方会在不久的将来还政于民，所以，泰国军方面对的国际压力要远远大于国内的压力。毕竟，军事政变在这个民主政治为大词的时代，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看看这次泰国军事政变的起因吧：他信的妹妹英拉执政1000天后，遭到反对派毫不妥协的抵制。上街抗议已经不是表达政治意见的方式，而成为颠覆政权的有力手段。反对派以及街头的黄衫军，并非想要一种政治共识，而是要将英拉以及他信派赶下权位。

    正因如此，我们看到的是，无论英拉如何妥协都不会得到反对派谅解，最终泰国宪法法院以非常滑稽的理由罢黜了英拉。此前，英拉已经同意宣布重新大选，但选举并没有完成权力的更迭，所以素帖等人根本不会接受选举结果。

    我们可以看到，对泰国政坛的两股力量而言，选举也好、街头政治也罢，甚至宪法法院都不过是权力斗争的工具。正是因为这种对民主制度的功利性心态，才使泰国的民主有名无实。当选票也无法解决权力更迭的合法性时，政治的暴力性就会浮出水面，或者军事政变，或者内战。

    泰国政治中存在着国王、军队、黄衫军和红衫军四股势力。四个权势集团彼此并没有形成制衡关系。泰国政治呈现出结构性断裂的态势，也是泰国民主制度动荡不宁的根源所在。

    军队作为泰国政治的独立力量成为稳定器，但时下军人政权已经不合潮流了。国王和军队是建立国家的基石，也彰显了泰国的国家治理中暴力依然扮演着何种重要的角色。军队的稳定性使泰国的民主闹剧不至于撕裂国家，从这个角度看，国家的构建与民主政治的创建是两个相对独立的进程，彼此不能互相取代。

    民主政治是一种共识政治，参与政治进程的各个利益集团有最起码的共识，尊重民主制度的法律底线，即尊重选票的神圣性，愿选服输。泰国红黄两派之间几乎没有共识，不承认选票所具有的合法性。红衫军所代表的势力没钱但是人多，人多意味着选票多，选票可以将他信派推上总理的位子。作为回报，他们当然要向这些穷人发福利，福利的本质不过是富人向穷人购买和平。但泰国的富人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了捍卫自己的财产，就必须将英拉赶下台。这是赤裸裸的利益之争，而且是毫不妥协的利益博弈。

    没有共识，每一方都想获得绝对胜利，最终的结果是没有赢家，民主，也就变成了权斗的婢女。泰国军方按下了重启键，暂时中止了红黄之间的纷争，但民主的程序出现了各种漏洞，重启之后，泰式民主会完成自我更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