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个医院被关闭
美国精神病患者去哪儿了？
○本报特约撰稿 张文智
《
青年参考
》（
2014年03月12日
1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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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克郡立监狱的牢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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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克郡立监狱 |
出于经济考虑，美国关闭了多个精神病医院。
为了继续得到治疗，一些精神病患者故意犯罪，被关进监狱。
美国伊利诺伊州库克郡立监狱成了该州最大的精神病医院。
“总有一天，监狱里会住满精神病人”
嘈杂的声音在高墙里回荡。到处都是身穿橙色、红色或卡其色囚衣的囚犯。狱警吼叫着维持秩序。
这是美国伊利诺伊州库克郡立监狱的日常景象。库克郡警长汤姆·达特告诉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这座监狱关押着约11000名囚犯，“和一座小城镇的规模差不多”。
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约三分之一患有精神疾病，比拥有582个床位的伊利诺伊州埃尔金心理卫生中心的病人多得多。一些患者的病情相当严重。
事实上，库克郡立监狱是关押精神病患者最多的美国监狱之一。达特为这些囚犯配备了医生、心理专家等。
“总有一天，监狱里会住满精神病人。”达特无奈地说。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与他人斗殴的比例相当高，自残、自杀者并非少数，这意味着，管理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43岁的特雷西·奥尔德里奇让达特颇为头疼。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1994年至今，奥尔德里奇因闯入他人住宅、携带毒品、妨碍治安等罪行被拘捕100多次，在监狱里度过了总计8年时光。奥尔德里奇表现出了精神疾病的症状，不时有自残行为，狱方不得不给她戴上像加长烤箱手套一样的护臂，防止她咬伤静脉。不久前，看守告诉达特，奥尔德里奇在咬护臂。
肯尼迪曾下令关闭精神病医院
监狱“成了伊利诺伊州最大的精神病医院”，让达特非常不满。“监狱花大量精力请医生为患者看病，这种愚蠢的行为让人难以置信。”
《纽约时报》认为，不久之后，达特这方面耗费的精力会更多。伊利诺伊州计划在4月底前关闭12家精神病医院中的6家，以节省200万美元的财政支出。医院被关闭，精神病患者得不到足够的治疗，可能因为“过火”行为被捕，库克郡立监狱可能成为他们的“新家”。
在美国，关闭精神病医院不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事。早在上世纪60年代，约翰·肯尼迪总统便从经济角度出发，关闭了一些收治精神病患者的机构。
这一举措与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氯丙嗪不无关系。这种1952年投入市场的药曾被视为治疗精神分裂症和躁狂症的灵丹妙药，精神病医院似乎成了多余的东西。
不过，后来的研究发现，氯丙嗪不能根治精神分裂症，只是减轻了患者的症状，但关闭精神病医院的指导思想一直被历届政府“忠实地”贯彻。过去10年间，每当财政预算吃紧，救助精神病患者的那部分就会被“优先”削减，一些精神病医院因此关门。
美国记者皮特·厄雷对《华尔街日报》说：“加利福尼亚州每年有1.9万个精神病医院床位被削减，病人像垃圾一样被扔到了街上。”
美联社称，由于经费被大幅削减，从2008年4月起，拉斯韦加斯的罗森尼尔精神病医院为该院约1500名精神病患者提供单程车票，将他们送到别处。院方没有为患者安排联络人、住处或医疗服务，任其自生自灭。
这样做的后果是，很多患者在不利于缓解病情的环境中绝望地生活，其中一些人像特雷西那样，成为监狱的“常客”。
患有精神疾病，囚犯很受伤
谈到监狱变成精神病医院的现象，同监狱有“业务联系”的库克郡瑟马克医院精神疾病服务中心前主管卡尔·阿莱莫博士不无忧虑地说：“这是个恶性循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得不到足够的治疗，可能犯罪，被关进监狱后，病情往往会更重。”
记者皮特·厄雷曾到洛杉矶双塔监狱采访，这座监狱里约有400名男性囚犯因精神问题受到严密监控。其中一名囚犯的牢门上贴着“兔子”的标签，因为他经常试图逃跑，行动迅速。
在库克郡立监狱，首席心理专家肯尼娅·凯伊带领NPR记者走进狭小的牢房。房间里除了下水道和一盏灯外，没有其他东西。墙上，用血书写的潦草字迹和抓痕清晰可见。
凯伊说，这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这不是禁闭室，不是用来惩罚囚犯的。被带进这个房间的绝大多数囚犯处于癫狂状态，这里能让他们平静下来。”
库克郡立监狱警长办公室的艾丽·蒙哥马利和其他工作人员为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录像。她发现，镜头中的囚犯通常安静地躲在角落里，不管周遭多么吵闹。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更容易受到伤害，这是他们入狱后病情加重的主要原因。
“入狱肯定对精神病患者有负面影响，”达特告诉NPR，“这是个人道主义问题。不为病人治疗已经很不负责任了，竟然还把他们当成罪犯。”
为了治病，他们故意犯罪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太多，库克郡立监狱打算将他们中的一部分送往芝加哥公共心理卫生中心，但那里的等候名单“长得看不到头”。
“被送进监狱的每个人都会接受瑟马克医院的体检和精神状况检查，病情严重的人会被送到医院去，其他人只能留在这里。”达特说。
这些病情不太严重的囚犯通常能像常人那样进食、冲澡、穿衣……不发病时，他们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在一间牢房里，一群囚犯正在看电视。其中3个人告诉NPR，精神病医院被关闭，他们犯罪是为了继续得到治疗。
“我不得不犯一些轻罪。”囚犯约瑟夫·德里吉说。
“医院被关闭后，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数量明显上升。”芝加哥退休警察、危机干预培训顾问杰弗里·墨菲说。
囚犯克里斯滕告诉《纽约时报》，她患有抑郁症和焦虑症，每个月要花100多美元的药费，她无法负担这笔费用，病情日趋严重。后来，她开始偷东西，如愿以偿地被关进库克郡立监狱，接受免费治疗。
对狱方来说，多关押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意味着每天多花三四百美元。
这一切让阿莱莫博士对政府关闭精神病医院的举措颇有微词。
“他们想节省开支？现实恰恰相反！”阿莱莫博士说。
他认为，监狱不具备成为精神卫生中心的条件。“我们不该在监狱里治疗病人，但可悲的是，他们只能在监狱里接受治疗。”
出于经济考虑，美国关闭了多个精神病医院。
为了继续得到治疗，一些精神病患者故意犯罪，被关进监狱。
美国伊利诺伊州库克郡立监狱成了该州最大的精神病医院。
“总有一天，监狱里会住满精神病人”
嘈杂的声音在高墙里回荡。到处都是身穿橙色、红色或卡其色囚衣的囚犯。狱警吼叫着维持秩序。
这是美国伊利诺伊州库克郡立监狱的日常景象。库克郡警长汤姆·达特告诉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这座监狱关押着约11000名囚犯，“和一座小城镇的规模差不多”。
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约三分之一患有精神疾病，比拥有582个床位的伊利诺伊州埃尔金心理卫生中心的病人多得多。一些患者的病情相当严重。
事实上，库克郡立监狱是关押精神病患者最多的美国监狱之一。达特为这些囚犯配备了医生、心理专家等。
“总有一天，监狱里会住满精神病人。”达特无奈地说。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与他人斗殴的比例相当高，自残、自杀者并非少数，这意味着，管理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43岁的特雷西·奥尔德里奇让达特颇为头疼。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1994年至今，奥尔德里奇因闯入他人住宅、携带毒品、妨碍治安等罪行被拘捕100多次，在监狱里度过了总计8年时光。奥尔德里奇表现出了精神疾病的症状，不时有自残行为，狱方不得不给她戴上像加长烤箱手套一样的护臂，防止她咬伤静脉。不久前，看守告诉达特，奥尔德里奇在咬护臂。
肯尼迪曾下令关闭精神病医院
监狱“成了伊利诺伊州最大的精神病医院”，让达特非常不满。“监狱花大量精力请医生为患者看病，这种愚蠢的行为让人难以置信。”
《纽约时报》认为，不久之后，达特这方面耗费的精力会更多。伊利诺伊州计划在4月底前关闭12家精神病医院中的6家，以节省200万美元的财政支出。医院被关闭，精神病患者得不到足够的治疗，可能因为“过火”行为被捕，库克郡立监狱可能成为他们的“新家”。
在美国，关闭精神病医院不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事。早在上世纪60年代，约翰·肯尼迪总统便从经济角度出发，关闭了一些收治精神病患者的机构。
这一举措与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氯丙嗪不无关系。这种1952年投入市场的药曾被视为治疗精神分裂症和躁狂症的灵丹妙药，精神病医院似乎成了多余的东西。
不过，后来的研究发现，氯丙嗪不能根治精神分裂症，只是减轻了患者的症状，但关闭精神病医院的指导思想一直被历届政府“忠实地”贯彻。过去10年间，每当财政预算吃紧，救助精神病患者的那部分就会被“优先”削减，一些精神病医院因此关门。
美国记者皮特·厄雷对《华尔街日报》说：“加利福尼亚州每年有1.9万个精神病医院床位被削减，病人像垃圾一样被扔到了街上。”
美联社称，由于经费被大幅削减，从2008年4月起，拉斯韦加斯的罗森尼尔精神病医院为该院约1500名精神病患者提供单程车票，将他们送到别处。院方没有为患者安排联络人、住处或医疗服务，任其自生自灭。
这样做的后果是，很多患者在不利于缓解病情的环境中绝望地生活，其中一些人像特雷西那样，成为监狱的“常客”。
患有精神疾病，囚犯很受伤
谈到监狱变成精神病医院的现象，同监狱有“业务联系”的库克郡瑟马克医院精神疾病服务中心前主管卡尔·阿莱莫博士不无忧虑地说：“这是个恶性循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得不到足够的治疗，可能犯罪，被关进监狱后，病情往往会更重。”
记者皮特·厄雷曾到洛杉矶双塔监狱采访，这座监狱里约有400名男性囚犯因精神问题受到严密监控。其中一名囚犯的牢门上贴着“兔子”的标签，因为他经常试图逃跑，行动迅速。
在库克郡立监狱，首席心理专家肯尼娅·凯伊带领NPR记者走进狭小的牢房。房间里除了下水道和一盏灯外，没有其他东西。墙上，用血书写的潦草字迹和抓痕清晰可见。
凯伊说，这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这不是禁闭室，不是用来惩罚囚犯的。被带进这个房间的绝大多数囚犯处于癫狂状态，这里能让他们平静下来。”
库克郡立监狱警长办公室的艾丽·蒙哥马利和其他工作人员为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录像。她发现，镜头中的囚犯通常安静地躲在角落里，不管周遭多么吵闹。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更容易受到伤害，这是他们入狱后病情加重的主要原因。
“入狱肯定对精神病患者有负面影响，”达特告诉NPR，“这是个人道主义问题。不为病人治疗已经很不负责任了，竟然还把他们当成罪犯。”
为了治病，他们故意犯罪
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太多，库克郡立监狱打算将他们中的一部分送往芝加哥公共心理卫生中心，但那里的等候名单“长得看不到头”。
“被送进监狱的每个人都会接受瑟马克医院的体检和精神状况检查，病情严重的人会被送到医院去，其他人只能留在这里。”达特说。
这些病情不太严重的囚犯通常能像常人那样进食、冲澡、穿衣……不发病时，他们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在一间牢房里，一群囚犯正在看电视。其中3个人告诉NPR，精神病医院被关闭，他们犯罪是为了继续得到治疗。
“我不得不犯一些轻罪。”囚犯约瑟夫·德里吉说。
“医院被关闭后，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数量明显上升。”芝加哥退休警察、危机干预培训顾问杰弗里·墨菲说。
囚犯克里斯滕告诉《纽约时报》，她患有抑郁症和焦虑症，每个月要花100多美元的药费，她无法负担这笔费用，病情日趋严重。后来，她开始偷东西，如愿以偿地被关进库克郡立监狱，接受免费治疗。
对狱方来说，多关押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囚犯，意味着每天多花三四百美元。
这一切让阿莱莫博士对政府关闭精神病医院的举措颇有微词。
“他们想节省开支？现实恰恰相反！”阿莱莫博士说。
他认为，监狱不具备成为精神卫生中心的条件。“我们不该在监狱里治疗病人，但可悲的是，他们只能在监狱里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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