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暂胜，俄罗斯未“完败”

    《华盛顿邮报》称，乌克兰这场动乱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俄乌关系的本质：普京从未将乌克兰看作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而剥离开由俄罗斯“施舍”的石油和天然气造成的虚假繁荣，亚努科维奇从未真正控制乌克兰。正是这样的夹缝，为基辅的骚乱提供了生根发芽的空间。

    乌克兰“一夜变天”后，“亲俄”还是“亲欧”的矛盾，似乎暂时变成了一条“脱俄入欧”的道路。但是，普京对乌克兰的政策并未“完败”，俄罗斯在静观其变，等待更好的合作者。

    乌克兰虽“向西走”，普京并未“完败”

    乌克兰“变天”后，俄罗斯的反应备受世界关注。英国《卫报》称，俄政府批判乌克兰过渡政府的几乎每一个新举措。俄罗斯召回驻乌克兰大使，还发表了措辞强硬的声明，指责乌过渡政府通过的新法律“目的是侵犯俄罗斯人和其他少数族裔的人权”。

    俄总理梅德韦杰夫将基辅的革命称为“武装叛乱”，质疑革命者组成的新政权的合法性，还指责那些接受乌克兰新政权的西方国家“犯了严重的错误”，声称“我们的利益和公民的生命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在《华盛顿邮报》看来，当普京通过亚努科维奇控制乌克兰的计划败北后，他很快转向了“B计划”。分析人士认为，现在搅动乌克兰的局面并不符合俄罗斯的利益。如果乌克兰继续动乱，会使俄罗斯的介入变得不可避免，也会使乌克兰无力偿还巨额的俄罗斯贷款。

    美国“外交事务”网站记者卢科亚诺夫认为，“普京最害怕的是动乱。在乌克兰问题上，俄罗斯的最大利益并非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乌克兰，而是防止乌克兰的乱局扩展到俄罗斯境内。”

    英国《金融时报》称，这场示威对普京来说，既是羞辱也是威胁。当他赞扬乌俄之间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源渊时，却发现成千上万的乌克兰人宁可在寒风中忍受眩晕弹的袭击，也不愿受俄罗斯的影响和控制。

    可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的舍夫佐娃认为，普京对乌克兰的政策还没“完败”。“普京虽支持亚努科维奇，但不喜欢他的性格，觉得他‘狡猾而且不可靠’。而从监狱被释放的季莫申科虽是橙色革命领导人，但在任期间与普京相处融洽。”舍夫佐娃认为，俄罗斯在静观其变，等待更好的合作者。

    此外，乌克兰的能源和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俄手中。这就保证了在欧盟的“热乎劲儿”过去后，俄罗斯仍有机会按自己的意愿与乌克兰互动。

    至于军事干预，美俄专家都认为，俄罗斯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得不偿失。舍夫佐娃说：“克里姆林宫无需用坦克来支持其在乌克兰的盟友。”

    《华盛顿邮报》称，这场动乱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俄乌关系的本质：普京从未将乌克兰看作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而剥离开由俄罗斯“施舍”的石油和天然气造成的虚假繁荣，亚努科维奇从未真正控制乌克兰。正是这样的夹缝，为基辅的骚乱提供了生根发芽的空间。

    欧盟：先观望，再对乌“敞开怀抱”

    乌克兰民众示威期间，欧盟外交事务代表阿什顿多次到独立广场看望示威者，被认为传达了支持示威者的信息。

    乌政局急转直下后，欧盟加快了“拉拢”步伐。2月23日，阿什顿来到基辅，与过渡政府领导人见面，讨论在政治和经济上对乌援助事宜。BBC称，随着与俄罗斯“反目成仇”，俄曾经承诺的低息贷款基本成为泡影，乌克兰迫切需要从其他地方获得经济援助。

    24日，欧盟官员表示，一旦乌克兰选出可协商谈判的政府，就能立刻重启亚努科维奇2013年11月在俄方压力下放弃的自由贸易协定。

    由于担心俄罗斯对乌克兰进行军事干预，24日，法国总统奥朗德致电普京，强调“团结和地区统一的重要性”。德国总理默克尔也在第一时间向普京传达了类似信息。

    其实，欧盟对乌克兰的政策一直颇为微妙。

    进入新世纪以来，欧盟一直通过欧洲睦邻政策，加强与乌克兰的政治和经济交往。然而，选择伙伴眼光甚高的欧盟，并不打算为了乌克兰降低入盟标准。2012年的欧盟与乌克兰贸易协定，就因乌克兰“与民主形成鲜明对比的治理和法制”，在布鲁塞尔遭遇了滑铁卢。欧盟欢迎乌克兰的接近与合作，却不肯为其支付政治和经济成本，而是希望通过“榜样的力量”，引领乌克兰“走向光明”。

    欧盟观察家网站称，直到2014年2月基辅街头示威者占据上风，“欧洲的资本市场才开始重新评估乌克兰加入欧盟的意愿”。而此前，欧盟的观望政策加剧了该地区的不稳定风险。

    屡屡破碎的“脱俄入欧”梦

    2月23 日，乌克兰议会通过决议，正式结束了俄语在乌克兰的官方语言地位。投入西方的环抱，成为目前很多乌克兰人的政治诉求。肿瘤科医生亚布希科告诉《卫报》：“我没加入任何政党，但我知道，只有逐渐融入欧洲，我们的麻烦才会终结。我们需要现代化。”

    其实在2008年，乌克兰就曾申请加入北约，却受到普京对其使用核弹的威胁。同时，俄罗斯不断拉拢乌克兰加入总部设在俄罗斯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左右为难的乌克兰，只好选择了“不结盟政策”。美国《星条旗报》称，这标志着亚努科维奇领导的乌克兰放弃了加入北约的外交战略。

    即便如此，亚努科维奇并没彻底放弃投入欧洲怀抱的希望。2013年9月4日，他在政党会议上挨个批评了主张与俄罗斯走得更近的人。参会者告诉路透社，他非常坚决。“他说俄罗斯从未将乌克兰当作平等伙伴，一味要求乌服从俄罗斯的规定。相比之下，他更愿与欧盟官员打交道。”

    然而，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不肯变通的态度和生硬的条件，减少了其作为合作伙伴的魅力。更加让亚努科维奇难以忍受的是，欧盟坚持要求他释放政敌季莫申科。

    加拿大《星报》称，当乌克兰面临债务危机时，普京用200亿美元续上了乌克兰的生命线。欧洲和IMF其实也可提供类似的帮助，但它们选择了袖手旁观。

    矛盾根源在乌克兰分裂的社会

    从18世纪开始，乌克兰大部分领土就是俄国的一部分。1922年苏联成立，东乌克兰加入联盟，成为苏联的创始国之一。根据波兰和苏联签订的《里加条约》，西乌克兰成为波兰领土。1939年11月，二战爆发，波兰被分割占领，西乌克兰与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合并。

    显然，乌克兰的政治和文化都受到了俄罗斯的控制。一些乌克兰人至今仍记得，斯大林推行的激进农业政策使几百万乌克兰人死于饥饿，这是乌俄之间的一笔“血债”。苏联解体后，乌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每次乌克兰寻求向西方靠拢，都会受到俄罗斯的威胁和打击。

    在美国《外交政策》杂志看来，长期以来，乌克兰一直生活在东西方夹缝中，在欧盟和俄罗斯之间左右权衡、徘徊不定。在东部亲俄、西部亲欧的大格局下，政党和民众很难形成统一意见。而且在地缘政治、语言习惯、文化倾向的推动下，这一差异越发根深蒂固。

    多数居民说乌克兰语的西部城市利沃夫，亲西方，支持乌克兰独立，投票反对亚努科维奇及其政党，拒绝前苏联的过去。相比之下，东部和南部地区却以俄语作为官方语言，秉承俄罗斯的文化传统，依靠对俄工业出口维持生计，是坚定的“亲俄派”。

    现实当然远比黑白分明的二元对立复杂得多。顿涅茨克大学一位历史学教授10年来一直坚持用乌克兰语讲课，并没有学生对此提出抱怨；绝大多数利沃夫居民精通俄语，喜欢读俄罗斯报纸，收听、观看俄罗斯的电台电视节目；俄罗斯游客对利沃夫的中欧风情、老式建筑和独特的民族魅力颇为青睐，当地最受欢迎的俄罗斯酒吧地堡餐厅，正是仿照二战后反苏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所用的地道修建而成。

    如《外交政策》所说，承认现有的分裂，而非试图抹杀其存在，是进行可行改革的第一步，否则，乌克兰可能会继续蹒跚着走过一个又一个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