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八项规定进行到底

    农历元宵节前最后两次聚餐，几个家人在中国当官的本地新移民同事和朋友纷纷反映，中国官媒的报道所言不假，今年家里收到礼物明显少了。

    父母都在北方某大城市担任公安部门中层领导的小H说，往年人们送来的元宵（中国北方传统食品）多得都吃不完，今年却得到超市买才够吃。

    有意思的是，按照这些海外“官二代”们的说法，尽管蒙受损失，他们父母——广大的“干部群众”对中共新政与中央八项规定严禁送礼与公款吃喝，真心认同。

    新婚的C自称是八项规定的直接“受害者”，她这次回乡摆酒被迫降低婚宴规格，请客人数严格受限，但她们家没有不满，关键是大家觉得公平。“过去这类禁令下来，禁的只是下面的官员，上头是礼照收酒照喝，这次大家感觉到禁令是一视同仁。”

    C的解释应和了中国儒家提出的：有国有家者，“不患土地人民之寡少，患政治之不均平也”；也道出了法律与规定可以被人尊重与自觉信守的简单关键——法条制定与执行方式是否公平。当法规能体现出概无例外的公平原则时，人们遵纪守法可以成为本能。今年春节，中国各地官员少送礼与收礼，少宴席，应该有助于打破“文化决定论”，可见并非中国人的DNA就不能遵守条例，而是此前的规定太软或不够公平。

    转眼间，中共新一届领导人上台已一年有余，中央政治局前年底出台八项规定，要求精简会议活动，厉行勤俭节约等。当时很少人预见到，公款吃喝、文山会海等中国官场的“老大难”问题，竟然在一年内出现如此明显的改善。

    那些曾经心存侥幸，以为中央八项规定最终也会“雷声大、雨点小”的官吏恐怕是没看清：中央八项规定不仅仅是提倡节约、反腐而已，而是新领导层巩固与检查队伍忠诚度的手段。学界关于反腐的理论早已指出，腐败之害不仅在于浪费国家资源，引起公众不满，更严重的是组织化的腐败必然侵蚀政权根基。官僚队伍里通过送礼、宴会、拉关系形成大大小小的“圈子”，目的不外乎在人情圈子的保护下进行利益的私下授受，最终形成对“明规则”的冲击，对政权领导层构成挑战。

    高层利用八项规定来击破官僚集体用关系网打造的“法外之地”，这点在八项规定实行一年之后，益发清楚。本届中共领导上台后，一直在积极“收权”。值得注意的是，新领导层利用制度化的公开方法“收权”——设立深改组、国安委是掌控顶层权力；八项规定则是通过打击官僚队伍内各种人情关系圈子、中低层的分利集团与部门利益，来强化由上而下的领导。

    君不见，八项规定中严禁不准公款吃喝、不准送礼、不准各部门派发额外物资、购物卡，甚至不准公款寄贺年卡，这都指向了同级干部与上下级间的利益联系。而这几招，也是促使目前官场氛围改变的关键，可见这些规定打准了问题的七寸。

    现在的问题是，这股“新风”还能持续多久？

    虽然媒体采访的干部都表示支持八项规定，但观望与怀疑是更多人真实的心态。C就透露说，她的家人内心矛盾，一方面觉得社会这样发展挺好，另一方面不知道这阵“风”能吹多久呢？什么时候上头政策一松或领导一变，公款吃喝又故态复萌，自己也喜迎再次“解放”？

    这个问题真是没答案。目前，中共高层是依靠铁腕与压力迫使干部遵守规定，要待多数人由衷地觉得公款吃喝，靠拉关系走后门上学、谋官求职是件耻辱的事，尤其要社会大众对八项规定下的官场氛围视为常态，对豪华官宴、滥用公车等视为不可容忍之事，“新风”才算巩固下来，那需要一场文化的转型。现在只能说，让中央八项规定执行得越久越好吧。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