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韩裔老人“占领麦当劳”

    1月19日，在韩裔美国人的抗议和当地议员的调解下，纽约皇后区驱逐长时间占据座位的老年顾客的麦当劳正式道歉，并许诺将招聘韩裔工作人员，专门为这些老年人服务。

    纠纷告一段落，但关于“占领麦当劳”的讨论并未停止。

    “这是麦当劳，不是老年中心”

    新年第二天，77岁的李万勇像往常一样坐在纽约皇后区一家麦当劳狭窄的座位上，面前摆着一杯咖啡，直到两名警察走进这家灯火通明的餐厅。

    这天下午，警察来了3次。他们应店家请求前来“维持秩序”，“请”李万勇和他的朋友们离开餐厅。

    李万勇和朋友们待得太久，需要用餐的顾客没地方坐，要求退钱。李万勇等人和餐厅工作人员不止一次恶语相向，还打翻了1.09美元的中杯咖啡。无奈之下，餐厅只好拨打911报警。

    “一大群人，有男有女，坐在那里就是不走。这群人干坐着的时间太长，不让其他顾客坐下。”这家麦当劳的总经理玛莎·安德森告诉《纽约时报》，“这是麦当劳，不是老年中心。”

    5年多来，几乎每天李万勇都会和几个韩裔老伙伴一起，拄着拐杖、坐着轮椅来到这家麦当劳，分享一小包1.39美元的薯条，聊点儿老家韩国的政治八卦，从凌晨5点一直坐到天黑。想抽烟时，他们就拄着拐杖费力地走出餐厅，但也只是一小会儿。

    来到这个弥漫着巨无霸和麦乐鸡味道的地方，这群韩裔老人并非为了用餐，而是消磨时间。他们无一例外地衣着光鲜，穿着西装或休闲裤，搭配颜色鲜亮的领带或毛衣，戴着优雅的浅顶软呢帽，皮鞋擦得锃亮。

    事实上，和其他人一样，每周来一次的76岁的霍伊克·崔更喜欢传统的韩国食物。每天中午，他们会在附近的老年中心享用免费的午餐，然后到麦当劳“静坐”。

    为了待在麦当劳，老人与警察打“游击战”

    “他们命令我们离开。”李万勇坐在自己的“专座”上告诉《纽约时报》。

    麦当劳出了新规定，要求顾客在20分钟内结束用餐，待了两小时的他只好走出餐厅。

    步履蹒跚地在附近转了两圈后，李万勇执著地回到麦当劳。他们仍旧每天早上挺胸抬头、旁若无人地走进来，甚至跟警察打起了“游击战”。

    每当巡警来到店里，这群将麦当劳当成私人会所的老人就会悄悄离开，到街上走走。警察离开后，他们就回到这家并不宽敞也并不欢迎他们的街角餐厅。

    在他们看来，餐厅出台的新规定并不合理。

    “你觉得在20分钟内喝完一大杯咖啡可能吗？不可能。”77岁的大卫·崔说，自己是顾客，有权慢慢用餐。

    被警察撵走过3次的朴相勇和朴日浩站在麦当劳门口，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们到这里来。两位76岁的老人说不出原因。

    81岁的林梓雄认为，他们从空荡荡的家中来到这里，与同龄人畅谈一整天，是希望有人陪伴。两年前，他从韩国首尔来到美国，妻子已经去世。

    奇怪的是，这家看起来与别的快餐店别无二致的麦当劳，对这群老人似乎有特别的吸引力。邻近街区也有麦当劳和汉堡王，顾客很少，但他们不愿意去。

    附近的社区并不缺少满足老年人需求的设施，从围棋沙龙、健美操课到英语培训，应有尽有。李万勇来麦当劳的路上就能路过好几家老年活动中心，韩裔金光顺经营的社区服务中心就是其中之一。

    听说了韩裔老人与麦当劳的纠纷后，金光顺将一间地下室改成了咖啡馆，出售25美分一杯的速溶咖啡，可是没有人光顾。

    “我想我得去麦当劳，问问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待在那儿。”金光顺说。

    “占领麦当劳”在美国并不鲜见

    晚上11点左右，正在读研究生的迈克尔常常和同学一起来到24小时营业的连锁餐厅Denny's吃饭或学习，直到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在他看来，餐厅属于公共空间，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

    凌晨4点半，大卫·罗素和两个朋友来到星巴克，足足等了20分钟才找到座位。店里到处都是正在办公或学习的顾客，不消费却占用空间。

    在美国人吉姆·史密斯看来，“占领麦当劳”在美国并不鲜见，在麦当劳、汉堡王、星巴克和购物中心里，随处可见李万勇的“同好”。“他们没有权利整天坐在那里，占用付费顾客的空间。”史密斯告诉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

    莱昂诺·冯特斯认为，这些老人侵犯了麦当劳的权益。“其他顾客没有办法坐下来用餐，只是因为这些老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和其他商家一样，麦当劳有权禁止不消费的人占用餐厅空间。这些老人就是自私！”

    在他看来，同样的故事正在全国各地上演，到处都是拿着福利、无所事事的人，从不交一分钱的税。“一半人辛勤工作，养活懒惰的另一半。”

    自称是生活在俄亥俄州的韩国人的一位网友在CNBC网站上留言道：“如果商家的座位坐不满，我认为这完全不是问题。但这家店的座位有限，这些老人不该这么做，他们必须尊重那些养家糊口的劳动者。如果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社交，就太自私了。自私会导致不必要的社会冲突。”

    生活在美国西部的格蕾丝每天早上都能看到在麦当劳待好几个小时的老年人。他们不都是亚裔，在麦当劳里聊天或读书，除了咖啡和面包圈，他们不点什么吃的。格蕾丝认为，发生在麦当劳里的冲突并不是餐馆或老人的错，也不是某些民族的特点。

    “这个城市需要为老年人提供更明亮、舒适的场所，不是只有老年人的孤立空间，而是可以让他们感受到整个社会氛围的开放空间。”格蕾丝告诉CNBC。

    麦当劳向韩裔老人道歉

    当地警方告诉《纽约时报》，商家打电话来要求解决争端很常见，警察出面维持秩序理所应当，但闹事的通常是不守规矩的青少年，而不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对于这一事件，有美国网友认为，麦当劳违反了做生意的基本原则，“应该被罚款5000美元”；那些老人没有违反法律，警察无权将他们赶出来。也有人认为，餐馆属于私有财产，麦当劳完全可以指控这些老人“非法入侵”，“警察在打击犯罪”。

    关于麦当劳是否有权限制顾客用餐时间的争论也在继续。

    “顾客可以待半小时。”曼哈顿一家麦当劳的经理罗伯茨·阿科尔告诉《纽约观察家》报，“我们店是这样的。”另一家麦当劳的员工说：“30分钟，规矩就是这样。”

    1月16日，看到《纽约时报》对此事的报道后，纽约韩人家长协会等团体在发生驱逐事件的麦当劳前举行集会，并表示，将对有种族歧视和老人歧视行为的麦当劳展开为期1个月的抵制运动。

    “在美国，不管去哪里你都可以看到，清晨，老人聚在咖啡店、餐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韩人家长协会会长崔允喜告诉韩国《朝鲜日报》。

    理查德·罗曼诺认为，这些老人并不想占便宜，“他们只是不明白，这里不是闲逛的地方”。

    1月19日，在韩裔美国人的抗议和纽约州众议员金泰硕的调解下，皇后区那家麦当劳的老板波特在金泰硕的办公室里和十几位韩裔老人见面，正式道歉。

    “我们将撤换蛮横对待老人的经理，并为韩裔顾客聘用一名韩裔服务员。”波特告诉《朝鲜日报》。此外，用餐时间将从20分钟延长到1小时，并就此消息贴出韩语告示。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朴相勇表示决不让步。但朴日浩说，自己会听从警察的指令。

    “我会听他们的。他们走后，我再回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