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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25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南非种族隔阂:纸上已除,心中仍存

○本报特约撰稿 张文智 《 青年参考 》( 2013年12月25日   17 版)

    芬特斯多普镇黑人居住的铁皮屋

    芬特斯多普镇不愿与黑人为邻的白人纷纷挂出出售房屋的牌子

    白人激进组织“阿非利卡抵抗运动”创始人特雷布兰奇

    曼德拉1994年当选南非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时,他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把和解、宽容与谅解的理念输入由白人主导的南非社会。然而,今天,南非不同种族间的隔阂依然根深蒂固。

    “他们不想跟我们做邻居”

    在南非东北部小镇芬特斯多普,隔着一条马路,贫穷的黑人在富裕的白人居住区对面,搭起一座又一座铁皮屋。作为对这些黑人邻居的“回应”,白人居住区的很多房子上出现了“出售”的标牌。

    “白人正在逃离这个地方,”两个月前搬进铁皮屋的黑人女子莎拉·莱齐说,“他们不想跟我们做邻居。”

    莉亚·维克托是少数留下来与黑人邻居隔路相望的白人之一。她指着5位白人邻居的房屋对美国《华盛顿邮报》说:“他们都在卖房,已经开始往外搬东西了。”

    白人的担心源于一则未经证实的传言:曼德拉去世后,镇上的黑人将对白人展开屠杀。这一传言在白人社区中造成恐慌。

    曼德拉12月5日去世后,镇上有关黑人将对白人发动袭击的传言甚嚣尘上。

    “黑人想闹事,”25岁的白人居民史蒂文斯·诺德说,“如果你有钱,他们就会攻击你。真不知道这些黑人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的官员把诺德的说法斥为“妄想症”。镇上39岁的黑人官员韦拉皮·坎卡斯说:“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做了,就等于把曼德拉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丢掉了。”

    在废除了种族隔离制度的南非,芬特斯多普镇的现状,就是黑人与白人关系的缩影。

    黑人的经济地位无法与白人相比

    目前南非有5000多万人口,其中白人约占9%,黑人约占80%。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后,南非涌现出新兴的黑人中产阶层,但总体上,黑人的经济地位仍无法与白人相比。

    在种族和解之初,为了避免内战,白人的经济利益受到保护,继续在金融、矿产等支柱产业中占主导地位。许多黑人由于受教育程度低,缺乏足够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只能从事农场工人、佣人等报酬较低的工作。遇到经济不景气时,失业者多为黑人。

    美国《纽约时报》称,为了消除种族间的经济鸿沟,南非政府建造了200多万套住宅,让数百万个家庭用上了电,也让偏远地区的贫困人口喝上了干净的饮用水。2001年至2011年,南非黑人家庭的平均收入增加了两倍。

    然而,这些努力没能消除南非黑人与白人之间的经济差距。

    2001年,白人家庭的平均收入比黑人家庭多约1.7万美元;到了2011年,差距扩大到近3万美元。黑人失业率为三成,白人则为1/20。南非种族关系学院的一项调查显示,1994年,南非日均消费不足1美元的人口为200万,2006年上升至400万,其中绝大多数是黑人。南非工会大会总书记兹维林兹马·瓦维形象地比喻道:南非的经济结构就像爱尔兰咖啡,下层是黑色的咖啡(黑人),上层是白色的奶油(白人)。

    一些黑人对这样的状况颇有微词。在约翰内斯堡路边卖甜食的小贩马乔兹·皮兰告诉路透社:“曼德拉一直说‘我和人民站在一起,我是国家的公仆’,但他做了什么?他签署文件,让白人继续拥有矿业和土地,什么事也没为穷人做。”

    两个种族“老死不相往来”

    南非“和解晴雨表”调查的结果显示,不到40%的南非人会与其他种族的人交往,约1/5的白人和黑人居住在不同种族混居的社区,只有11%的白人儿童和15%的黑人儿童在不同种族混合的学校就读。

    在芬特斯多普镇最好的私立小学里,学生全是白人,黑人负担不起这所学校高昂的学费。在高尔夫球俱乐部里,65位会员中只有两人是黑人。

    镇上的黑人说,在商店里排队付款时,白人会旁若无人地插队。在餐馆里,人们很少能看到白人和黑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进餐。

    镇上的黑人官员汤米·莱瑞弗洛说:“我一个白人朋友也没有。”

    在南非司法首都布隆方丹打工的27岁黑人女子马梅洛·特拉克利也没有白人朋友。她认为,与白人接触“没有任何意义”。

    特拉克利曾在一家连锁餐厅里当服务员,她说,讲阿非利卡语的顾客有时会要求她讲这种语言,尽管他们“显然会讲英语”。

    阿非利卡语是阿非利卡人(即“布尔人”,荷兰殖民者的后裔)的语言,由荷兰语演化而成。上了年纪的南非黑人在学生时代曾被迫学习这门语言,年轻的黑人则大多只会讲英语。顾客“连点冰激凌都要用阿非利卡语”,并要求特拉克利也讲这种语言,这种带有种族歧视的行为让她愤怒。

    “餐厅员工吃饭时,白人与黑人分开坐,这不是强制性的,而是出于习惯……和白人同事坐在一起总让人感觉不舒服。”特拉克利说。

    就连毕生致力于种族和解的曼德拉的葬礼,也被蒙上了种族隔阂的阴影。据法新社12月17日报道,南非政府没有邀请国内主要的白人宗教人士参加曼德拉的葬礼。南非大主教图图指责说,这与曼德拉的包容精神“不匹配”,如果曼德拉在天有灵,一定会对此感到震惊和遗憾。

    曼德拉去世或加剧种族隔阂

    经济上的不平等以及种族隔阂,导致不同种族的激进势力纷纷抬头。

    在1994年南非史无前例的跨种族大选前夕,白人激进组织“阿非利卡抵抗运动”(AWB)武装分子实施了爆炸行动,导致21人丧生、数十人受伤。

    AWB是由白人农场主尤金·特雷布兰奇以芬特斯多普镇为大本营创建的。1995年,这个小镇选出了首位黑人镇长,镇议会成员也多为黑人。不过,在AWB“撑腰”和影响下,当地的白人激进主义者不准黑人进入白人开设的酒店、酒吧和游泳池。直到9年前,镇上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才开始吸纳黑人会员。

    南非《邮卫报》称,AWB虽然引人关注,但并没有取得什么成功。特雷布兰奇曾因攻击在加油站工作的一位黑人工人被判处3年监禁,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野。2010年4月,他再次被媒体关注——他的尸体在约翰内斯堡城外的私人农场被发现,凶手是农场的黑人工人克里斯·马兰古。

    特雷布兰奇之死曾被与种族关系相联系,但警方的调查显示,特雷布兰奇与马兰古就工资问题产生争执,被马兰古用重物击打而死。

    特雷布兰奇之死让南非很多白人心有余悸。

    在芬特斯多普镇一家阿非利卡人教堂里,牧师弗朗索瓦·德布恩向《华盛顿邮报》抱怨,社会治安越来越差,很多白人农场主被杀。

    “曼德拉在世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指南非不同种族间的隔阂与仇视),可他的去世会使情况变得更糟。”德布恩说。

 

南非种族隔阂:纸上已除,心中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