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泽：“二把手”沦为阶下囚

    12月9日，朝鲜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张成泽被解除所有职务并开除党籍的消息，在朝鲜官方报纸《劳动新闻报》的头版和其他媒体上被广泛报道。相比起以往几乎不会透出一丝风声的“清洗”，朝鲜劳动党第一书记金正恩这次的动作，显得尤为高调。

    外媒纷纷揣测，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鲜“二把手”，为何在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而张成泽的垮台，对于神秘的朝鲜政坛，又意味着什么。

    从“二把手”沦为阶下囚

    12月8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首都平壤举行，朝鲜劳动党第一书记金正恩亲自出席并主持会议。

    美联社注意到，这一次，以往总是穿着白色将军服神采奕奕亮相的张成泽，显得有些“寒酸”，如平民般衣着朴素地坐在观众席，离其他领导人距离甚远。曾经并肩作战的党内成员，表情冷漠地看着他，没有退缩一步，也没有挑一下眉毛，内阁总理朴凤柱则含着眼泪谴责他的老朋友。

    金正恩上台后的近两年来，67岁的张成泽一直位高权重，在朝鲜国防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中担任要职，被视为金正恩父亲替他培养的“摄政王”。张成泽地位超群，经常穿着整洁的制服，站在一张娃娃脸的侄子一臂之外，进行实地考察，参与国家大事。

    美联社还注意到，当金正恩出现在高层会议上时，别的领导高层总是疯狂鼓掌以示“必要的尊重”，他的姑父张成泽却往往显得漠不关心，有时甚至有些无聊。这位曾被视为年轻领导人背后力量的政客，显示出“极其大胆的漫不经心”，似乎在彰显自己的超脱地位。

    如此看来，张成泽的“失宠”早有端倪了。

    过去，他频频出现在朝鲜官方媒体的报道和金正恩参加公共活动的照片中，但今年出现的频率大幅度缩水，且自11月初以来就再也没有出现。据韩国国家情报机构透露，张成泽在11月初被解除职务，两名亲信因腐败而被处决。

    很快，两个身材魁梧的警卫将他从大会议厅中拖走，朝鲜国家电视台的报道中清楚地呈现了这一画面，“生动地展示了张成泽是如何被剥夺所有的权力”。

    这一不同寻常的事件后，张成泽此前的照片、录像等资料被迅速抹去，专家表示，他的名字在朝中社数据库中已无法再找到。

    “在朝鲜，不可能有两个太阳”

    这并非张成泽第一次遭遇政治低谷。据美国广播公司报道，在朝鲜前领导人金正日执政期间，张成泽就遭遇过“清洗”和官方的不满，只不过依靠与金正日惟一的妹妹金敬姬的婚姻关系而逃过劫难。

    随着两年前金正恩的上台，身为新领导人姑父的张成泽，又重新开始接近权力中心，分别在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国防委员会中担任要职。当时，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把手”，被视为年轻领导人的导师，帮助他在父亲离世后巩固权力。

    然而这一次，被外界视为“中国式经济改革”主要支持者的张成泽，似乎再难翻身，重新掌权。在英国《独立报》看来，周一发表的公告即使以朝鲜官方媒体的一贯标准来看，也显得措辞尤为尖锐，这暗示着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在公报中，朝鲜官方公布了“张成泽团伙”的数条罪行。最引人注目的一条，便是“滥用权力专事舞弊行为，跟多名女性搞不正当关系；在高级餐厅阴暗的包间里花天酒地、大吃大喝；由于思想腐败、极度懈怠，使用毒品，在受党的恩惠出国就医期间挥霍外汇，甚至去赌场”。除此之外，张成泽还被指控犯有扰乱国家财政管理系统，廉价出售“宝贵的国家资源”等卖国行为。

    据美国《赫芬顿邮报》报道，一些朝鲜精英震惊于张成泽“在豪华餐厅大吃大喝”的罪状。因为在朝鲜，“美食加美酒”是贵族的悠久传统，最好有一个不是妻子的漂亮女人在一旁倒酒侍奉，这一传统在今天的朝鲜和韩国仍然流行。

    但官方媒体还暗示，张成泽是试图挑战现状的两面派，“在台前假装拥护党和领袖，而在幕后同床异梦、阳奉阴违，专事宗派活动”，甚至“悍然犯下了不服从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命令的反革命行径”。

    此外，据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分析，张成泽引起领导人不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朝鲜进行的“摇摇欲坠的经济改革”。

    多次访问平壤的商人米希尔·布林称，张成泽是“朝鲜资本主义派系的事实上的主席”，“他负责发展资本主义，振兴经济”。如今张成泽倒台后，一些与他渊源较深的国有企业，可能会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现居美国的韩国国家情报机构前雇员金吉三（音）表示，张成泽是金正恩这两年来的盾牌，因为“金正恩周围有成千上万条蛇”。而在路透社看来，张成泽被开除，是因为权力得到巩固后的金正恩，希望在更年轻亲信的帮助下继续巩固权力。

    “在朝鲜，不可能有两个太阳。”朝鲜统一研究院首席研究员郑永泰表示。

    没有人能拥有超脱地位，即使是家人

    在劳动党的合力打造下，自掌权以来，金正恩便被塑造为关心人民的领导人。他下令建造公园、游泳池和溜冰场；至少在平壤，供电、供热的情况都已有所改善，食物也更加丰富。张成泽下了台，平壤的外国人发现，一切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独立报》却认为，在必要时带上中立的面具，是朝鲜人的天赋，但对张成泽的逮捕，无疑触动了许多一贯坚韧的心。

    张成泽戏剧性的失宠并沦为阶下囚，毫无疑问地吓坏了平壤的精英。这也意味着，金正恩仍在努力巩固两年前继承自父亲的权力。

    这并非金正恩第一次发动清洗，但《赫芬顿邮报》称，通过朝鲜“二把手”的下台，金正恩在向任何试图挑战的人传达前所未有的强烈信号：没有人能拥有超脱地位，即使是家人。

    “关键问题是谁控制朝鲜。”首尔远东研究所教授辛格表示，“现在，金正恩已经成功了。” 

    韩国国家统一研究所专家崔忠旭（音）则从中判断，尽管朝鲜政权努力对外展示团结的形象，这件事仍然显示了朝鲜内部的不稳定。“朝鲜将会非常紧张，金正恩本人可能处于危险之中，朝鲜将不会（对韩国）有任何行动。”他说。

    在他看来，朝鲜国家电视台大张旗鼓地展示张成泽落马的照片，是在“警告每个人都不要轻举妄动”。通过公开惩罚张成泽，金正恩警告平壤的精英，对他的忠诚才是惟一的忠诚。有消息来源告诉《赫芬顿邮报》，清洗将扩展至张成泽的支持者，但没有提供更多细节。

    因腐败、吸毒、沉溺女色等问题被开除后，张成泽再无消息。不过，与朝鲜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告诉路透社，金正恩的姑母金敬姬并没有因此陷入困境。作为朝鲜开国领袖金日成仅剩的女儿，她是领导层强调金氏家族血统合法性的关键人物。

    韩国媒体则报道称，张成泽的一个助手已经在韩国寻求庇护。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6日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这位帮张成泽管理基金的身份不明的助手，目前已被韩国官员秘密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