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斯诺登隔壁的女人

    乔伊斯·金赛住在美国马里兰州一所灰色的大房子里。她从两个窗口了解世界：她的平板电视和厨房窗口。通过前者，她收看自然节目、犯罪局和福克斯新闻，而从后者向外眺望，她能领略到天气和季节的变化，还有邻居的一举一动。

    然而最近，现实生活中的金赛突然发现自己很难区分出两个窗口的不同，因为二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厨房窗口的景色常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又常常出现在她的厨房窗口，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样。有时候，她会在电视屏幕上看到自己，好像在照镜子。

    震惊世界的告密者斯诺登曾住在她的隔壁。

    他就住在对面，两个厨房窗户之间隔一条狭窄的道路，有12英尺那么宽，金赛说。这也许是猜测，也许她曾亲自量过。毕竟，有一段时间，全世界最重大的政治事件似乎就近在咫尺。

    如今，两人已各自成长。安静的年轻人成为美国的威胁，平凡的郊区主妇则将整个故事的细节补充得纤毫毕现。今年夏天，跟大多数年龄差不多的美国人一样，金赛相信斯诺登理应受到审判。

    她曾离他如此近，几乎面对面。两个人都喜欢宅在家里，很少睡觉。据她说，斯诺登整日黏在电脑前。

    11月灰暗的一天，金赛拉开门缝，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马路，还能清楚地听到远处风吹树叶的声音。她穿着一件绘有星星和雪花图案的深蓝色毛衣，圣诞节在美国郊区早早就开始了。她关上门，来到厨房窗户前，百叶窗有点低，但足以看到斯诺登家的窗户。

    12年前，斯诺登搬进这所房子，独自一人住了两年，跟室友合住一年，随后他的母亲温迪搬了进来。后来，斯诺登先后在瑞士、日本和夏威夷定居，但他的母亲一直都在这里。

    每天早上，金赛都会看着温迪出门上班，下午再看着她回家。有时，两个人会在路上相遇，就谈谈天气、孩子、狗或各自的疾病。

    但自从金赛确信邻居的儿子是国家叛徒之后，这样的对话就再没有发生。

    从他彻夜坐在那里盯着电脑的方式，金赛曾以为斯诺登是个天才。但后来她发现，他甚至连高中都没毕业。美国人知道的斯诺登的事大抵如此：他念书很差，女朋友是个钢管舞女郎，他在俄罗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愿意接受他。所有一切都在描述着一个不需要认真对待的人。

    有时，金赛能看到斯诺登的妹妹，她在华盛顿做律师，毕业于著名的杜克大学。斯诺登漂亮的女友一周会来两次，金赛猜她会用Skype联系远在莫斯科的男友，但她并不能证明，因为窗帘又拉上了。

    从来没人见过斯诺登家里的情形，金赛也没见过他的父亲。“他总在电视上吹嘘自己，好像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但当斯诺登需要时他在哪儿？这些年他没来看过他一次。”

    斯诺登离开了她和她的国家，金赛却将自己从证人变成了审判者。“他不是英雄，”她说，“他不只对我的安全构成威胁，也威胁整个国家和世界。他是个叛徒，应该受到审判，终身监禁。”

    “起初，我相信无罪推定。但几个星期后，他出现在电视上，说为自己是个间谍感到骄傲。”她补充道，“他不聪明，也许他就会弄弄计算机。”

    □德国《明镜周刊》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