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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0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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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心陷阱”:西方民主的宿命?

作者 [英] 乔纳森·弗里德兰德 译者 陈荣生 《 青年参考 》( 2013年12月04日   32 版)

    《信心陷阱》(The Confidence Trap),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13年10月,408页。

    过去一个世纪中,西方国家对自身政治制度的心态,在“盲目自满”和“信心缺失”间反复摇摆。本书认为,这是民主体制的内在矛盾使然。

    2011年11月,时任英国广播公司“新闻之夜”节目经济版编辑保罗·梅森,在整理有关G20戛纳峰会的报道时,观察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有别于一片愁云惨雾的欧美国家,来自中国、新加坡、俄罗斯、沙特阿拉伯……的与会者满面春风。梅森指出,除了口袋里不差钱,这些国家还有一个共同点,即“它们都不受‘民主之累’”。

    这是令很多西方人尴尬的事实。在他们眼里,2008年危机的余波中,向来以“民主”为傲的欧美饱受折磨,某些看上去不那么民主的国家却在阔步前进。由此,戛纳峰会俨然成了民主世界丧失主导权的标志。用史学家的眼光看,这不像是巧合——面对经济和其他各种困境,民主国家总是因效率低下而步履蹒跚。难怪雅典人和罗马人都曾把经选举产生的政府踢到一边,技术官僚则得到了公众支持:至少,他们能做些实事。

    经济危机只是最新的例证之一。又如,越来越多的人对西方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无能为力深感失望,进而诅咒其民主制度。试想一下,地球即将被过量的二氧化碳窒息,但在民主国家里,如果得不到村民同意,哪怕一台风力发电机也无法安装,理由是,村民可能会抱怨它破坏了自然景观。这就是民主政治的无奈——狭隘的、短期的成见往往压倒大局观。如果肯定这一点,又有谁能理直气壮地指责那些希望用专断一点的方式办实事的人呢?

    剑桥大学政治学教授大卫·朗西曼在新著《信心陷阱》中写道,姑且不论这种情绪的对错,它首先是似曾相识的。该书列举了过去一个世纪中的许多时刻,在每一个时刻,公知们都会惊呼民主已经走进死胡同。1918、1933、1947、1962、1974、1989、2008……在以年份命名的章节中,他揭示了一种不断复现的模式,即“对民主的优势和必然胜利的自鸣得意,让位于对民主的局限性和无力迎接挑战的绝望”。

    在朗西曼看来,此种模式与民主本身的特性密不可分。民主国家是依靠中长期的恢复力拓展自信的,这在相当程度上基于其政治体制的适应力;恰恰是这种“事情总会好起来”的心态,导致民主国家盲目自满,放任问题恶化而自以为天下太平。最终,问题会以一场大危机的形式达到最高点。但一般来说,尽管悲观绝望者众,民主国家还是能度过危机并且发展得更好。接下来,信心回归并积累,又逐渐引发自满,如此一次次周而复始,便构成了所谓“信心陷阱”。朗西曼断言,民主永远无法摆脱这个陷阱。

    这并不意味着本书以否定民主政治为目的。作者提出的另一条规律是,“大量的小失败组合起来,达致(民主)的永久性成功。”他认为,受自由媒体放大效应的影响,在某些特定时刻,一切看上去都是乱糟糟甚至无可救药的;只有到了事后,我们才会明白,这些失败和挫折同样是民主生存下去的保证。拿20世纪70年代来说,美国的水门事件与西欧的政治动荡,尽管严重损害了民主国家的形象,实际上却扮演了“不满情绪的排泄口”。相比之下,“铁幕”另一边的政权无法适应、容纳并吸收社会上的不满,为自身的瓦解埋下了伏笔。

    “领导危机”也是民主政治的特色。1917年的法国在一年内换了4任总理,看起来乱象丛生,却意味着法国“能一直往前走,直至找到合适人选”(最终由克莱蒙梭稳定了局面)。作为反例,同时期的德国将领埃里希·鲁登道夫一度被视为能够克服各种艰难险阻的强人,是民主制度无法产生的。然而,到了1918年,鲁登道夫江郎才尽,非民主的德国却彻底离不开他了。一言以蔽之,民主国家的混乱通常很滑稽,但它们总能踉踉跄跄地前进。

    民主的内在矛盾并非新鲜的发现。19世纪,托克维尔在《论美国的民主》一书开篇就谈到了这些。朗西曼援引了托氏对摆渡者的观察:他们用勉强能浮起的破船载客,为什么不制造质量更好的船?因为他们知道,蒸汽船早晚要取代手摇船,因此没必要进行低水平重复投资,“对未来的信念阻止了他们采取果断行动”。在河流上如此,在政治上亦然。

    《信心陷阱》穿越一个世纪的时光,从西方各国的历史中提取生动的细节。没有任何废话,连图表或统计数据都不多见,整本书用的几乎全是通俗词语——也许,这种文风可以被视为对作者对学术界同行的免责声明:这本新书不是一部严肃的政治学专著。

    相反,该书希望描绘一幅尽可能宏大的图景,就此而言,它是雄心勃勃的。朗西曼没打算提供民主制度的操作手册,更没指明民主国家怎样才能少走弯路,怎样才能把自身从“信心陷阱”中拉出来。事实上,民主本身是在不断的试错中得到完善的;越过中间的延误和失误,一步登天地得到正确答案——这样的特性是民主制度不可能具备的。

    全书借用托克维尔的另一个比喻收尾:民主是一条穿越历史的河,波涛汹涌,飞流直下。如果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岸堤,你就容易忽视近处那些险恶的漩涡和波涛;如果看得太近进而患得患失,你又会丢失自己的终极目的地。朗西曼承认,这两种情况都无助于为那些为国家掌舵的人,“但最好对它们都有所了解。”而他,就是一位令人佩服的引导员。

    英国《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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