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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文明的进化与这片土地无关

逃离尘世,奔走在摩洛哥荒野

作者 [英] 索菲·罗伯茨 编译 书畅 《 青年参考 》( 2013年11月20日   40 版)

    姆岗谷是名副其实的荒野

    玫瑰是摩洛哥的重要经济作物

    摩洛哥拥有距欧洲“文明世界”最近的荒野。跋涉或骑行在大阿特拉斯山脉百年未变的风景之间,比能够摄入照片、记进日记的人与事更重要的是逃离尘世的体验。

    低矮的木桌上覆盖着雪白的亚麻布,新鲜的面包蘸在浓稠的桉树蜂蜜中,香甜沁入心脾。这就是我在姆岗谷(M’Goun Valley)品尝到的第一顿露营早餐,此地位于摩洛哥大阿特拉斯山脉(High Atlas)与世隔绝的腹地,周边平均海拔1900米。太阳已把峭壁镀上了一层金色,姆岗山仍笼罩在云层中,它海拔4068米,是摩境内第四大高峰。

    前一天,我们一行从靠近艾勒哈德村(El Had)的快乐谷(Ait Bougmez)出发,展开五天四夜的远征。与姆岗谷人迹罕至的奇峰幽谷迥异,快乐谷是大拨游人蜂拥而去的所在。那里阳光充足,绿色田野绵延15公里,土壤也特别肥厚,据说是拜古代湖泊所赐。

    快乐谷气候温暖,空气中弥漫着可人的松香味。作为对比,姆岗谷里冷风拂面,各色风景宛如被秃鹰啄食得干干净净的骨骸:棱角分明的悬崖、陡峭的山脊、荒凉的山坡。在这个海拔高度,高大的植物成了珍稀物种,剩下的只是一些刺柏和山艾树。与此同时,山脚下一条银色的小河清流常在,头一天傍晚,我们就在这条流速徐缓的河畔安营扎寨。

    18世纪与19世纪之交,附近的山中可见狮子出没;回溯到更古老的罗马时代,这里甚至有大象。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骡子的叫声,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在山谷中回荡。

    来到这种化外之地,大家每天得步行20公里,其中至少有1公里山路;速溶咖啡与便携式卫生间几乎是一年四季的必备品。类似的远征旅行不是人人都适合,但我乐在其中。

    有幸与游牧部落同行

    9位本地的柏柏尔人充当我们的随从和赶骡人,他们背着帐篷、食物和炊事用具,包括一把大铜壶、一面镜子和羽绒被。跟我同行的还有两个朋友,这意味着我们每人都有3名帮手——据说是这种旅行的标准配备。一旦我们累了,随时会有一头骡子可供骑行。

    我们吃早餐时还商量究竟要不要骑骡子。一个女同伴宅心仁厚,觉得骡子已经负重很大了,再加上她60公斤的体重,有点不太“人道”。另一位伙伴立即指出,如果她不骑骡子的话,赶骡人就会骑,而他们的体重要沉得多。更何况,这些牲口看上去被照顾得很好,它们一直把脑袋深深地埋在马粮袋中,看起来筋骨粗壮,脚步特别稳当。

    我们一度很纠结,但随从们没兴趣偷听,因为他们自己也聊得起劲。柏柏尔人说话时喉音很重,而且用的是方言,不太好懂。向导阿卜杜拉·阿拉里指出了他们喧闹的原因:一支驼队像一串金币般,正在穿越乌里里姆特河(Oulilimt)和阿穆格尔萨恩河(Amougr Saln)的交汇处,就在我们身后。随从们也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    

    近世的摩洛哥一直试图摆脱保守风俗习惯的束缚,眼下的场面却让我们恍若回到了一个多世纪前,就像法国著名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罗瓦(Delacroix)描绘的那样,文明的进化仿佛与这片土地无关。有意思的是,一群黑色的山羊被驼队冲散了,不过,它们很快聚拢起来,向怪石嶙峋的半山腰攀去。羊群不大一会儿就爬到了山腰,依附在峭壁上,像一只只小小的蚂蚁爬在草叶上。又过了几分钟,那长长的驼队也在山谷中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向导先生不失时机地解释说,我们能够看到这种场面是非常幸运的,长长的驼队属于半游牧部落阿伊特阿塔(Ait Atta),每年9月至来年6月,他们住在小阿特拉斯山脉(Anti-Atlas range)的贾贝尔萨赫洛山(Jbel Sarhro)深处。到了夏季,他们会花上十几天,举家迁移至姆岗谷地区。“孩子们在哭叫,妇女们胳膊下夹着鸡……山羊的蹄子都被绑好,放在骡子背上。”我们从第一个山口下来的途中,曾经看到一些洞穴,游牧民就在这些洞中暂住。

    与世无争,温饱不愁

    如果说摩洛哥是距西欧路程最短的野外远征目的地,该国的大阿特拉斯地区则可以满足生存狂人的要求。柏柏尔语与古埃及语有关,柏柏尔人纺织或画在房上的符号则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统治的年代。在姆岗谷生活的柏柏尔人原本是沙漠民族,从7世纪开始,在随后的数个阿拉伯王朝中,他们被迫迁入山区居住,村落离最近的集市至少要走一天。

    阿拉里风趣地说:“骑着驴去市场就像骑摩托,骑着一头漂亮的骡子就像开一辆轿车了。”是的,这地方太偏僻了,没有交通工具,没有路,政府曾计划给山谷通电,至今也没有成功。惟一的一所学校是某个非政府组织援建的,教学条件不算太好。路过一个个村庄时,我的伙伴都会和村中的妇女交谈,她们每人都有至少5个子女,最多的一个养育了9个。

    感谢上苍,这里的生活虽然单调,温饱不成问题。第二天,我们的队伍穿越姆岗谷,向其适合耕种的中心地带进发。说来真不可思议,如此闭塞的所在居然有不少农田,还有一大片果园,苹果树不少,还种着玉米,引来河水的水渠两边种着柳树。时值9月,正是胡桃丰收的季节。树上有好多孩子在打果子,有的能爬到最高的树枝上。我们在村里买了几只鸡,用陶锅炖着吃,价格相当于摩洛哥旅游胜地马拉喀什的4倍,但确实美味可口、纯天然。

    柏柏尔人称自己为“自由人”,他们用稻草和赭土建房,这些平顶的建筑通常十分低矮,红色的泥墙贴合山谷的色彩。他们讨厌被拍照,尤其是女性,对游人的相机非常抗拒。几乎所有人都是穆斯林,我们时常看到赶骡人在礼拜毯上祈祷,毯子足有两块鞍褥那么大。

    绝壁和激流后是花海

    整趟行程中,我只看到另一个四人旅行团,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游人。姆岗峡谷是我们这次旅行的最高点,山间小道在此变得异常狭窄,我们几个人就能够将其堵死。

    最后一天的路几乎是在河中行走。有时,姆岗河水流湍急,我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试探,保持身体平衡。有时,它又显得极其温顺,竟似一条潺潺的小溪。沿途,古老村落的废墟,峭壁上的鸟巢,令人胆寒的之字形小路与几乎垂直的峭壁一一映入眼帘。每年5至9月是山区的旅游旺季,而我们来得太晚,难怪无人维护的山路几乎到了通行的极限。

    峡谷就在脚下,通往下一个休息点的路永远那么窄,宽度也就两米,两边的岩壁动辄高达100米以上。5分钟内,我们步入河中,河水没过大腿,骡子跟在后面排成一队,勉强能够向玫瑰谷(Valley of the Roses)前进——这个峡谷的确名副其实,如果5月来的话,到处会开满大马士革玫瑰;现在是秋天,玫瑰早已凋谢,但河两边粉色的夹竹桃同样动人。

    这天黄昏时分,大家眼前终于出现了电线杆的影子,手机信号随之恢复了。口袋里传出一连串短信提示音,每一条信息仿佛都在提醒我们:姆岗山谷之旅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那些能够被摄入照片、记进日记的人与事,而在于那份彻底逃离尘世的体验。

    英国《金融时报》

 

逃离尘世,奔走在摩洛哥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