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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委内瑞拉:总统向商业宣战

本报记者 张慧 《 青年参考 》( 2013年11月20日   23 版)

    委内瑞拉军队占领Daka连锁电器行

    走出被军队占领的商店,委内瑞拉民众满载而归。

    为抑制通货膨胀,平抑物价,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调动军队,打响“经济保卫战”。

    有分析称,这场“经济保卫战”最大的受益者正是马杜罗。

    马杜罗打响“经济保卫战”

    家住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的安德烈·贝塞拉,经常在下班回家时被拥挤的人群堵在路上,她已经没有兴趣打听,人们是因为养老金还是安全隐患走上街头的。然而,11月9日,让她寸步难行的是一个新鲜的理由:几十辆车停在一家电器商店旁,阻塞了交通。无论贝赛拉怎样按喇叭,也不见车主出来挪车,因为他们都在商店里疯狂抢购廉价的电器。

    委内瑞拉正在经历高达54%的通货膨胀率。12月的地方选举在即,总统马杜罗决心整治物价上涨。他的措施是:用枪指着商人的头,要求他们赔本销售。

    马杜罗用电视讲话揭开了这场“经济保卫战”的序幕。他宣称“对投机者零容忍”,宣布限制商人的利润空间。他派出军队占领了那些“以高价销售商品的店铺”,强迫商家降价销售,并通过电视讲话号召民众“向商店进军”。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国家。”马杜罗说。他指责这些商店的经理对委内瑞拉发起了“经济战争”。“这甚至已经超过了牟取暴利,这就是偷窃!这些资本主义者抢劫了委内瑞拉。” 

    军队迅速占领了Daka连锁电器行,售货员在枪口下修改售价,民众涌入商店。商店外,人们文明地排队;商店内,人们一哄而上,自行定价。有些商店里,商品以标价的三分之一售出。有人趁乱哄抢物品,一毛不拔就满载而归。商家向维持秩序的士兵求助,但士兵也忙着抢购商品,根本无暇顾及“资本家”的投诉。

    目睹了Daka电器行的遭遇,11月10日,其他电器行要么主动降价,要么干脆关门歇业。购物的人群继续在士兵的保护下半买半抢。

    “这是一场闹剧。”当地居民冈萨雷斯对英国《苏格兰日报》说,他也去凑热闹,却空手而归。“如果你想要52英寸的电视机,必须先给士兵一大笔贿赂,然后才能抱着电视走出商店。”

    一边模仿,一边超越

    11月12日,打响“经济保卫战”后的首个交易日,委内瑞拉国债下跌了5.71%。华尔街一名交易员对英国路透社说,国债的下跌“显然与周末委内瑞拉政府组织人民抢劫有关”。

    将高级冰箱“抢”回家后,多数家庭的新冰箱里仍然空空如也。分析人士认为,马杜罗的做法治标不治本。贝赛拉说:“多数人还填不饱肚子,政府居然向人们赠送电器。他们根本没有长期的计划。”

    委内瑞拉经济的不稳定源于查韦斯时期严格的货币和价格管控。即使在石油价格高企的年份,这些管控也会造成商品短缺、黑市繁荣以及特权阶层的腐败。

    排在超级市场外的长队就是最好的证据。商店里没有糖、牛奶、面粉等,却储备着大量进口食品。黑市上美元的价格已达官方汇率的10倍。同时,委内瑞拉的资本不断外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发出警告称,委内瑞拉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其货币储备已低于警戒线。

    “这是收支平衡危机的逐渐显现,”英国巴克莱银行经济学家亚历桑德罗·格里桑蒂对英国《卫报》说,“硬通货很难流入经济和生产部门,都用于虚设的公司和国家补贴的进口商品。”

    马杜罗将委内瑞拉遭遇的经济困境,归因于反对派对政府发起的“经济战争”。他的“宣战”受到了民众的欢迎。在很多委内瑞拉人心中,购买一台冰箱或电视机是个遥远的梦,马杜罗让他们梦想成真。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恩惠”打动。“这里的生活就像卡通片,”贝赛拉对《卫报》说,“多数人没有牛奶喝,总统的大举措却是降低电视机的售价。”

    马杜罗总统的这些做法,深得前任总统查韦斯的真传。马杜罗直接干预销售价格的做法,甚至可以让查韦斯甘拜下风。

    用低价商品换取民众的支持是查韦斯的创意。2012年选举前,查韦斯曾向选民发放日用品,美国《外交政策》记者目睹了民众排队领取查韦斯送出的洗碗机。最终,查韦斯在选举中胜出。

    12月,委内瑞拉将举行地方选举,但马杜罗的钱包远远没有查韦斯的丰满。马杜罗上任后外汇储备屡创新低,石油价格不断下降,政府预算赤字堪比天文数字。在自己没有东西可以送出的情况下,马杜罗决定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

    “我宁死也不会让他们夺走我的产业”

    “别在货架上留下任何东西!”这是马杜罗打响“经济保卫战”的“战争宣言”。

    11月9日,等待进入商店的一位女士告诉《基督教科学箴言报》,通货膨胀来势汹汹。两个星期前,一台冰箱的售价是7.6万委内瑞拉玻利瓦尔,最近涨到了20万玻利瓦尔。按照委内瑞拉的官方汇率,这个售价相当于3.2万美元。

    作为回应,马杜罗以哄抬物价的罪名逮捕了Daka、JVG和Krash 3家电器商店的5名管理人员。

    11月15日,委内瑞拉政府宣布,已有50名“牟取暴利者”被捕。在总统马杜罗口中,这些人是委内瑞拉经济的敌人,是“资本主义寄生虫”。

    在军队的监督下,Daka被迫以1.9万玻利瓦尔的价格销售冰箱。

    马杜罗说,占领Daka只是行动的第一步,接下来会对手机、电脑和汽车销售商展开价格调查。

    对商店关门的恐惧从首都蔓延到委内瑞拉的各个角落。

    阿兰·海顿在距离加拉加斯20小时车程的小镇经营旅馆,旅馆坐落在马拉开波湖畔,是观看卡塔通博闪电的绝佳位置,这一壮观的自然现象吸引了很多游客。去年7月,政府宣布将在海顿居住的村庄建设旅游项目,海顿担心他的旅馆会成为政府征用的下一个目标。

    “我宁死也不会让他们夺走我的产业,”他准备用极端措施应对,“如果他们真的惹我,我就绝食抗议。”

    马杜罗是最大赢家?

    有分析称,这场“经济保卫战”最大的受益者是总统马杜罗。

    从今年10月开始,马杜罗要求国会赋予他特殊权力,可以越过国会发号施令。查韦斯在位时,曾14次获得特殊权力。马杜罗表示,将用特殊权力应对经济危机,打击腐败。他承诺,如果获得特殊权力,他将把在电器商店的“斗争”推广到所有的消费品。

    分析人士认为,马杜罗会用不受监督的权力打击政治异己;“经济保卫战”对解决委内瑞拉经济结构上的问题没有好处。

    马杜罗认为,强制降价将带来明显效果,11月的通货膨胀率将下降15%,12月将下降50%。他的这些预测遭到网民的讽刺和批评。

    “今天是Daka,明天就可能是你存钱的银行。”大学教师玛利亚·科梅纳雷斯在推特网上写道。

    “如果政府强迫商人低于进价销售电视,他们很快就不在委内瑞拉做生意了,”加拉加斯经济学院院长纳尔逊·佩雷斯说,“这是最简单的原理,但政府就是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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