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高声“攘外”低调“安内”？
○本报特约撰稿 江夏
《
青年参考
》（
2013年10月16日
1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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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2日，朝鲜中央电视台公布了金正恩参观最新战斗舰、指导机动演习的画面。□图片来源 CF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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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格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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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吉 |
“我的工厂已经毁了。”韩国商人朴先生这样对英国《金融时报》形容自己的生意。他是朝鲜开城工业园区的123个韩国小厂商之一。今年4月至今，因为一直处于朝鲜方面“大战一触即发”的警告之下，他的工厂已经损失了460万美元，厂房里的缝纫机都快锈成一堆烂铁了。
而他还远未看到生意复苏的希望。
10月12日，朝鲜又向外界发出了新的战争警告——“美国应当理解，我们能对其大胆的挑衅行动予以回击，从而引发为争取公正的全面战争，以及与美国进行的决定性对撞。”
这未必是空洞的威胁。根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韩国国家情报院院长南在俊最近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上汇报时透露，朝鲜劳动党第一书记金正恩挂在口上的一句话，是“将在3年内实现武力统一”。而根据美联社的最新报道，上周，当美国国务卿克里将一份无核化条件放在朝鲜面前时，他们利索地拒签了那份互不侵犯协议。
种种迹象表明，在不断强调武力的背后，朝鲜的“80后”总书记正慢慢将整个国家的大权总揽于一身。
朝鲜最高层动作频频
根据《朝鲜日报》，金正恩常说“在3年内实现武力统一”的背景，是朝鲜最高层最近实施的一系列新举措。首先，朝鲜修改了战时计划《战时事业细则》，其中一条规定是，“当共和国南半部民主爱国力量揭竿而起、要求北方支援时，宣布开战”。
韩国方面显然不认为这只是说说而已。国家情报院的报告称，朝鲜在首尔都市圈北方一带部署了射程升级的240毫米火箭炮，另外还在白翎岛附近岛屿部署了122毫米火箭炮，“预计今后会继续在朝鲜东海岸和前方部队部署炮兵战力”。此外，这份报告还相信，朝鲜在今年8月再次启动了核设施密集的宁边5兆瓦核反应堆。
就在10月初，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美韩研究所也根据一张卫星照片，提出了同样的说法。在拍摄于9月10日的卫星图像上，宁边核工厂正在对附近河流排放热水，这是核设重启施运作的迹象。
《华尔街日报》指出，过去几十年里，这一核设施总是开开停停：每当朝鲜觉得自己受到轻视，它就会重启；每逢朝鲜与其他国家达成“裁军换援助”的协议后，它又会关停。
另外，香港《大公报》也综合美韩媒体的报道指出，近期韩国政府有多位高层人士表示，朝鲜已在长白山中朝边境地带建成了一个“地下导弹基地”。
不知是否因为有这些动作垫底，上周末，美日韩三国在朝鲜半岛附近的联合海上演习只进行了两天，动武的警告却收了一箩筐。除了12日“全面战争”的呐喊之外，早在7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发言人就表示“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紧急下达了有关部队进入攻击待命状态的指示，要求各部队再次检讨作战计划，密切注意美日韩的一举一动”；而在11日，朝鲜更形容这次演习是“严重的军事挑衅”，并发誓会将参加演习的美国航母“埋葬到海里”。
朝鲜曾数次发出类似的呼吁，但韩联社分析称，此次朝方表态比以往语气更为强硬，人民军总参谋部发言人甚至罕见地直接要求美国首先拿出行动。此外，10月初，当韩国反朝团体在一处瞭望台向朝方散发传单时，朝鲜军队也罕见地启动了高射炮等对空武器。虽然没有发射，但摆出了剑拔弩张的架势。
不过，在朝鲜发出警告的当天晚些时候，正在印尼进行国事访问的韩国总统朴槿惠也表了态：“朝鲜的核武器发展对该地区和平与稳定发展构成了严重威胁。我们不会接受一个拥核的朝鲜。”
在不久前的联大会议期间以及后来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上，多国领导人达成共识，要“让无核化成为朝鲜的唯一选择”。
“朝鲜正在重整、加强金正恩唯一权力体系”
与军事上不断喊话相映衬的，是朝鲜高层的又一项人事变动——被撤换的人，恰恰是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
10月4日，朝鲜官方媒体报道称，金正恩参拜了安放已故领导人遗体的锦绣山太阳宫，随行人员包括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李永吉。这是该国官方媒体第一次证实新任总参谋长的身份。尽管两个月前观察人士就在猜测李永吉已取代了前任金格植，因为后者的名字已从出席公共活动的高层名单中消失。
现在，猜测成了现实。被撤换的金格植是朝鲜军界出了名的强硬派，韩国世宗研究所资深研究员郑相昌认为，当朝鲜试图与外界改善关系时，让金格植掌柜军队会成为“累赘”。
金格植是15个月来第四位被撤换的人民军总参谋长。“我们不能说李永吉不是强硬派，”郑相昌表示，“但金格植以对韩国非常强硬出名。”新的总参谋长李永吉也是军队出身，《金融时报》称，此人曾在朝韩边境当了好几年的指挥官。
虽然“阵前换将”看起来不合常理，但外界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这些举动都指向了同一种可能——如同韩国国家情报院院长南在俊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上所汇报的，“朝鲜正在重整、加强金正恩唯一权力体系”。
《金融时报》相信，金正恩正在对朝鲜高层领导进行一次“洗牌”。分析人士说，那些年长的团体被视作新领导人控制权力的潜在威胁。
韩联社则实打实地替朝鲜算了算：自金正恩掌权，该国218名党政军干部中有97人被替换，比率达到了44%。其中，在96名劳动党部长级干部里，有38人被替换。
新动作层出不穷的同时，朝鲜还修改了《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十大原则》。这份“原则”在该国的规范力度要高于宪法和劳动党章程，其中的语句是朝鲜公民必须背诵的，并且还要在学校、单位、家庭里遵守。
这一次修改后，“无产阶级专政”和“共产主义伟业”等字句，已从“十大原则”中被删除，新添加的语句是：“应将我们党和革命的血脉——白头山血统永远延续下去……并坚决保持其绝对的纯洁性。”外界将这句话解读为对金家世袭的规定。
与此同时，金正恩生母高英姬的墓地也得到了维修，据说还组织了民众去参拜。
韩国首尔大学和平统一研究所最近对朝鲜平民的一项研究，同样显示出金正恩成功地巩固了权力。他们采访了近一年半来的脱北者，请他们估计金正恩的支持率。结果，6成以上的投票者相信其支持率至少有50%；8成以上受访者提及，他们每天能吃上3顿饭；44%的人每年能买上一两件新衣服。这些比例都较从前有所上升。
“复杂局面是朝韩统一的必经关卡”
《朝鲜日报》称，今年9月，金正恩曾向目前在任的外交官下令，只允许一名子女在国外陪同，其余必须立刻回国。
据说，这是基于外交官子女频频“失踪”而发出的召回令。但结果是外交官们集体不从，最终命令被撤消。报道认为，这可能不是唯一的对最高领袖“面从腹诽”的状况。
在另一头，也有人并没太把当前动辄喊打喊杀的局面当真。根据《金融时报》报道，尽管损失惨重，韩国商人朴先生也没有从开城工业园区撤资的打算。“这种复杂局面是朝韩统一的必经关卡。”他说。
朴先生的工厂雇佣了495位朝鲜工人。事实上，不论在韩国还是朝鲜，对这片专门吸引外资的工业园区都存有疑虑。“如果紧张局势加剧，朝鲜方面可能在任何时候将它关闭。”韩国延世大学一位教授分析说，朝鲜军方不少人将这片开发区视作安全威胁。
而韩国一位前政府高官形容它是“一种二流韩国企业家利用朝鲜廉价劳动力的手段”。
当然，朴先生是不同意这种说法的。“我的员工的薪水是他们能在平壤挣到的两倍。”他相信，自己在开城运营的这家工厂，在促进朝韩友好关系方面有着复杂的潜力。至少，常与他们打交道的朝鲜官员已有所改变了。“最开始，他们甚至避免与我们眼神接触，现在我们已经能坐下来拉拉家常了。”
然而，政治局势的副作用正越来越明显：因为对政治风险的担忧，一些买家终止了合同，未完成的合同也让其他合作方考虑诉诸法律手段。
不管怎么说，对朴先生而言，这个寒冬才刚刚开始。
“我的工厂已经毁了。”韩国商人朴先生这样对英国《金融时报》形容自己的生意。他是朝鲜开城工业园区的123个韩国小厂商之一。今年4月至今，因为一直处于朝鲜方面“大战一触即发”的警告之下，他的工厂已经损失了460万美元，厂房里的缝纫机都快锈成一堆烂铁了。
而他还远未看到生意复苏的希望。
10月12日，朝鲜又向外界发出了新的战争警告——“美国应当理解，我们能对其大胆的挑衅行动予以回击，从而引发为争取公正的全面战争，以及与美国进行的决定性对撞。”
这未必是空洞的威胁。根据韩国《朝鲜日报》报道，韩国国家情报院院长南在俊最近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上汇报时透露，朝鲜劳动党第一书记金正恩挂在口上的一句话，是“将在3年内实现武力统一”。而根据美联社的最新报道，上周，当美国国务卿克里将一份无核化条件放在朝鲜面前时，他们利索地拒签了那份互不侵犯协议。
种种迹象表明，在不断强调武力的背后，朝鲜的“80后”总书记正慢慢将整个国家的大权总揽于一身。
朝鲜最高层动作频频
根据《朝鲜日报》，金正恩常说“在3年内实现武力统一”的背景，是朝鲜最高层最近实施的一系列新举措。首先，朝鲜修改了战时计划《战时事业细则》，其中一条规定是，“当共和国南半部民主爱国力量揭竿而起、要求北方支援时，宣布开战”。
韩国方面显然不认为这只是说说而已。国家情报院的报告称，朝鲜在首尔都市圈北方一带部署了射程升级的240毫米火箭炮，另外还在白翎岛附近岛屿部署了122毫米火箭炮，“预计今后会继续在朝鲜东海岸和前方部队部署炮兵战力”。此外，这份报告还相信，朝鲜在今年8月再次启动了核设施密集的宁边5兆瓦核反应堆。
就在10月初，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美韩研究所也根据一张卫星照片，提出了同样的说法。在拍摄于9月10日的卫星图像上，宁边核工厂正在对附近河流排放热水，这是核设重启施运作的迹象。
《华尔街日报》指出，过去几十年里，这一核设施总是开开停停：每当朝鲜觉得自己受到轻视，它就会重启；每逢朝鲜与其他国家达成“裁军换援助”的协议后，它又会关停。
另外，香港《大公报》也综合美韩媒体的报道指出，近期韩国政府有多位高层人士表示，朝鲜已在长白山中朝边境地带建成了一个“地下导弹基地”。
不知是否因为有这些动作垫底，上周末，美日韩三国在朝鲜半岛附近的联合海上演习只进行了两天，动武的警告却收了一箩筐。除了12日“全面战争”的呐喊之外，早在7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发言人就表示“人民军最高司令部紧急下达了有关部队进入攻击待命状态的指示，要求各部队再次检讨作战计划，密切注意美日韩的一举一动”；而在11日，朝鲜更形容这次演习是“严重的军事挑衅”，并发誓会将参加演习的美国航母“埋葬到海里”。
朝鲜曾数次发出类似的呼吁，但韩联社分析称，此次朝方表态比以往语气更为强硬，人民军总参谋部发言人甚至罕见地直接要求美国首先拿出行动。此外，10月初，当韩国反朝团体在一处瞭望台向朝方散发传单时，朝鲜军队也罕见地启动了高射炮等对空武器。虽然没有发射，但摆出了剑拔弩张的架势。
不过，在朝鲜发出警告的当天晚些时候，正在印尼进行国事访问的韩国总统朴槿惠也表了态：“朝鲜的核武器发展对该地区和平与稳定发展构成了严重威胁。我们不会接受一个拥核的朝鲜。”
在不久前的联大会议期间以及后来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上，多国领导人达成共识，要“让无核化成为朝鲜的唯一选择”。
“朝鲜正在重整、加强金正恩唯一权力体系”
与军事上不断喊话相映衬的，是朝鲜高层的又一项人事变动——被撤换的人，恰恰是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
10月4日，朝鲜官方媒体报道称，金正恩参拜了安放已故领导人遗体的锦绣山太阳宫，随行人员包括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李永吉。这是该国官方媒体第一次证实新任总参谋长的身份。尽管两个月前观察人士就在猜测李永吉已取代了前任金格植，因为后者的名字已从出席公共活动的高层名单中消失。
现在，猜测成了现实。被撤换的金格植是朝鲜军界出了名的强硬派，韩国世宗研究所资深研究员郑相昌认为，当朝鲜试图与外界改善关系时，让金格植掌柜军队会成为“累赘”。
金格植是15个月来第四位被撤换的人民军总参谋长。“我们不能说李永吉不是强硬派，”郑相昌表示，“但金格植以对韩国非常强硬出名。”新的总参谋长李永吉也是军队出身，《金融时报》称，此人曾在朝韩边境当了好几年的指挥官。
虽然“阵前换将”看起来不合常理，但外界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这些举动都指向了同一种可能——如同韩国国家情报院院长南在俊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上所汇报的，“朝鲜正在重整、加强金正恩唯一权力体系”。
《金融时报》相信，金正恩正在对朝鲜高层领导进行一次“洗牌”。分析人士说，那些年长的团体被视作新领导人控制权力的潜在威胁。
韩联社则实打实地替朝鲜算了算：自金正恩掌权，该国218名党政军干部中有97人被替换，比率达到了44%。其中，在96名劳动党部长级干部里，有38人被替换。
新动作层出不穷的同时，朝鲜还修改了《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十大原则》。这份“原则”在该国的规范力度要高于宪法和劳动党章程，其中的语句是朝鲜公民必须背诵的，并且还要在学校、单位、家庭里遵守。
这一次修改后，“无产阶级专政”和“共产主义伟业”等字句，已从“十大原则”中被删除，新添加的语句是：“应将我们党和革命的血脉——白头山血统永远延续下去……并坚决保持其绝对的纯洁性。”外界将这句话解读为对金家世袭的规定。
与此同时，金正恩生母高英姬的墓地也得到了维修，据说还组织了民众去参拜。
韩国首尔大学和平统一研究所最近对朝鲜平民的一项研究，同样显示出金正恩成功地巩固了权力。他们采访了近一年半来的脱北者，请他们估计金正恩的支持率。结果，6成以上的投票者相信其支持率至少有50%；8成以上受访者提及，他们每天能吃上3顿饭；44%的人每年能买上一两件新衣服。这些比例都较从前有所上升。
“复杂局面是朝韩统一的必经关卡”
《朝鲜日报》称，今年9月，金正恩曾向目前在任的外交官下令，只允许一名子女在国外陪同，其余必须立刻回国。
据说，这是基于外交官子女频频“失踪”而发出的召回令。但结果是外交官们集体不从，最终命令被撤消。报道认为，这可能不是唯一的对最高领袖“面从腹诽”的状况。
在另一头，也有人并没太把当前动辄喊打喊杀的局面当真。根据《金融时报》报道，尽管损失惨重，韩国商人朴先生也没有从开城工业园区撤资的打算。“这种复杂局面是朝韩统一的必经关卡。”他说。
朴先生的工厂雇佣了495位朝鲜工人。事实上，不论在韩国还是朝鲜，对这片专门吸引外资的工业园区都存有疑虑。“如果紧张局势加剧，朝鲜方面可能在任何时候将它关闭。”韩国延世大学一位教授分析说，朝鲜军方不少人将这片开发区视作安全威胁。
而韩国一位前政府高官形容它是“一种二流韩国企业家利用朝鲜廉价劳动力的手段”。
当然，朴先生是不同意这种说法的。“我的员工的薪水是他们能在平壤挣到的两倍。”他相信，自己在开城运营的这家工厂，在促进朝韩友好关系方面有着复杂的潜力。至少，常与他们打交道的朝鲜官员已有所改变了。“最开始，他们甚至避免与我们眼神接触，现在我们已经能坐下来拉拉家常了。”
然而，政治局势的副作用正越来越明显：因为对政治风险的担忧，一些买家终止了合同，未完成的合同也让其他合作方考虑诉诸法律手段。
不管怎么说，对朴先生而言，这个寒冬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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