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特拉：成人的迪斯尼乐园

    濒临大西洋的辛特拉地区与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咫尺之隔却风情迥异。沙滩、冲浪与美食之外，中世纪以来传承至今的文化遗存，令这里号称“成人的迪斯尼乐园”。

    我和同伴牛诺·阿拉马克潜入海底，准备在一处悬崖下采集鹅颈藤壶（goose barnacle），那是一种甲壳类动物，附在岩石和漂浮物上，在欧洲的许多星级餐厅卖得很火。

    牛诺泳技了得，只见他像海豹般钻入水下，用凿子在岩石上刮来刮去，不大一会儿便手捧一堆战利品，笑嘻嘻地浮了上来。他对这片海岸就像对自家客厅般熟悉，每次都满载而归，然后开车前往不远的里斯本，向食客们兜售。我的运气也不错，没费什么力气就发现了一块长满鹅颈藤壶的岩石——赶在下一波潮汐到来前，我应该能让晚餐有着落。

    尽享美食，搏击海浪

    在葡萄牙近海出产的特色美食当中，鹅颈藤壶最招人喜欢。《卫报》的美食栏目曾用无比生动的语言描述：“这是地球上最美的食物之一，头部具有明亮的珐琅色彩，红宝石般的‘双唇’长在柔若蛇皮的套管上，套管打开，就会伸出平滑而透明的触手，触手本身也非常艳丽，颈部呈肉色、大理石色和灰色，末梢则是明亮的橙色。”

    当地人称这种美味为“狗爪螺”，如果你也有相同嗜好，大西洋之滨的辛特拉是最理想的去处。沿着蜿蜒的海岸线，散落着无数渔村，也有许多令人惬意的旅馆、酒店。坐在海鲜餐馆的露天平台上，几乎所有食材都是几小时前刚打捞上来的，烹饪方法十分简单——用几滴橄榄油和柠檬汁调一下味即可上桌，尽量保持它们的原生态味道。

    大吃特吃美味的海鲜，几天下来，我的体重显著增加。所以，辛特拉地区的另一项流行运动就显示出其必要性，那就是冲浪。牛诺也是天才的冲浪好手，他就住在卡斯凯什-辛特拉（Cascais-Sintra）海岸边上，附近的海面出奇地平静，对新手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先在沙滩上练习片刻，然后进入海中实地操练。意想不到的是，平滑如镜的水面突然起了浪。我拼搏了二十来分钟，就不得不回到岸上，喘着粗气。牛诺告诉我，“像鱼一样潜入水下，比与浪头较劲更容易”，意思是，冲浪好手要学会如何从浪头下面钻过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牛诺一再鼓励我大胆潜入水下，可每当感觉巨大的海浪在头上撞来撞去，我就不由自主地惊慌起来，一不小心，脑袋撞到了“教练”脸上，冲浪课不得不到此结束。热心又倒霉的牛诺开玩笑说，这一下把他帅气的鼻子顶歪了，我摧毁了他的形象。

    欣赏一场建筑的盛宴

    在里斯本以北的这片广大地区，美丽的海滩只是故事的一半。辛特拉-卡斯凯什自然公园（Sintra-Cascais Natural Park）延伸到内陆。公园的中心地带就是辛特拉镇，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文化遗产名录的它，以古堡、宫殿和乡间农舍吸引着来此一日游的客人，一大早出发，可以在辛特拉选取三至四个景点，当天晚上就能赶回里斯本。

    但我不建议在辛特拉走马观花，因为周边地区还有许多值得你多花些时间的去处。

    当地留存至今的最古老建筑建于12世纪，如今经过改造，成为非同寻常的阿尔马旅馆（Almaa）。旅馆内的走廊伸手不见五指，给人一种随时可能碰上中世纪幽灵的感觉；作为对比，面积9英亩的后花园以及天然石材围成的游泳池倒是非常精致。老板约奥·米洛是个能人，我的冲浪课就是他安排的，他还介绍我认识了当地导游玛丽亚·约奥·马丁霍。

    改天一早，玛丽亚就领着我，沿着难以辨认的山间小路，前往新石器时代遗址Adrenunes。那里据信是一处宗教场所，视野极佳，天气好的话，能望见里斯本市内的车水马龙。

    公元9世纪，统治伊比利亚半岛的摩尔人又在相同地点建起防御工事，锯齿状的城墙就像迷你版的中国长城一样，在山坡上逶迤。到了19世纪中叶，葡萄牙国王费尔南多二世，也在这个制高点修筑自己的夏宫——佩纳宫（Pena National Palace），这座宫殿与一座16世纪的修道院连在一起，风格独特，屋顶是土耳其式的，外立面则充满哥特风格。

    佩纳宫被视作浪漫主义建筑学的最佳范例，但它并非该地区惟一的奢华建筑，从中世纪开始，许多喜欢旅游、阅历广泛的贵族和富商，就把辛特拉当成隐居之所。漫步在几平方英里的范围内，你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欣赏到一场建筑的盛宴，最浮夸的当属雷加莱拉庄园（Quinta da Regaleira），它由鼎鼎大名的意大利设计师路吉·马尼尼（Luigi Manini）于20世纪初设计，意大利米兰的斯卡拉大剧院正是出自这位天才之手。庄园里包含湖泊、洞穴、瀑布、暗门及秘密地道，让游人时而恍若身处仙境，时而仿佛落入地府。   

    目睹了如此艳丽奢华的庄园，简约朴素至极的嘉布库斯修道院（Convento dos Capuchos）则给你另一种震撼。这座建于16世纪的修道院用软木构筑，如今仍有10多位圣方济各会修士以之为家，他们自称厌弃世间任何舒适的东西，每到晚上，就会爬过1米多高的门，进入一间间狭小的单人卧室休息——只有一位例外，他认为，即便是如此的陋室，依然太过腐化，于是决定远离其他教友，独自睡在一个洞穴里，就这样度过了30多个春秋。

    和旅店老板促膝夜谈

    厚重的历史、童话般的森林和曲折的小径，串起了喷泉和教堂，让辛特拉镇充满神秘的诱惑。时至今日，它仍给异乡人提供平等的机遇，有百万富翁前来建造乡间邸宅，也有一文不名的艺术家展示自己的才华。约奥曾给我介绍了一名木匠，见面时，对方正躲在一家瓶装水厂斑驳陆离的围墙后，创作着一尊造型复杂的木雕，此间，他就在森林间过夜。

    踏进镇子，我终于理解了辛特拉为何被当地人称为“成人的迪斯尼乐园”。怀旧咖啡馆（Cafe Saudade）曾是糕点工厂，如今成为创意中心，经常有艺术家举办音乐会或美术展。至于A Raposa饭店，与其说是老饕们的天堂，倒不如说更类似一个催生先锋艺术的摄影棚。餐厅中间的桌子上撤着花瓣，天花板是手工绘制的，墙上的布景都镶着花边。

    离开葡萄牙的前一个夜晚，我特意选择镇外8英里的House of the She Pine Tree宾馆下榻，它由葡萄牙最古老的d'Eca Leal家族经营。老板托马兹宣称，自己从父亲手中接过这项产业还没几年，但他绝对是个完美的房东，让脾性各异的客人都能像回家那样放松；你可以在酒吧里随便选择自己喜欢的小吃，也可以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听他讲家族故事。

    这座建筑半是宾馆、半是博物馆，收藏并展示着托马兹之父奥拉沃·雷特的藏品。在儿子眼中，老雷特是个“令人反感的父亲，一个富有挑衅性的智者，一个令人惊讶而放荡不羁的文化人”，当然，他还是成功的画家、诗人、剧作家兼广告策划。其实，托马兹非常敬重老爸，他努力重建后者的收藏，将一些卖出的绘画和素描重新购回，铺满了墙壁。

    听完了辛特拉镇和这里的人们的故事，时间已近午夜。回到几英里外的大西洋之滨，我呼吸着新鲜空气，在空无一人的海滩上躺下，期盼能在梦乡中重温这个假期里经历的种种。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