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非法移民
俄罗斯再掀排外潮
本报记者 张慧
《
青年参考
》（
2013年08月14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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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民族主义在俄罗斯有所抬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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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7日，俄罗斯莫斯科，被逮捕的非法移民住在临时帐篷营里，等待被遣返。 |
清晨3:30，一列从塔吉克斯坦开来的列车冲破了莫斯科的黎明。车上的旅客多数是青壮年男子，他们顾不得伸伸筋骨，摆脱4天来旅程的疲惫，就争先恐后地冲下车，在蒙蒙亮的晨雾中将行李卸到火车站台上。不远处，俄罗斯警察面带怀疑地注视着这些到访者。
这样的画面几乎每个星期都会重复一次。来自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摩尔多瓦、白俄罗斯和其他前苏联地区的移民，搭乘火车、飞机和汽车来到俄罗斯，希望得到在家乡难以企及的稳定工作。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接纳和欢迎。
大规模清剿非法务工者
据俄新社8月12日报道，在刚刚过去的周末，俄罗斯警方在8个大区逮捕了1000多名非法务工者，其中包括570名在克拉斯诺达尔温室中工作的中国人，这些劳工将被处以92万卢布（17万元人民币）的罚款，并被遣返回国。伏尔加格勒地区的执法人员表示，在当地也发现了100名签证过期但仍然非法务工的中国人，这些人不愿回国，如今住在遣返营的帐篷中。
这并不是专门针对中国人的打击行动。上个星期，莫斯科警方一共逮捕了1400名来自越南、阿塞拜疆、叙利亚、摩洛哥、乌兹别克斯坦和埃及的非法移民。7月31日，俄罗斯的司法机构关闭了莫斯科外围的一家非法服装加工厂，拘留了1200多名劳工，多数是越南人。
等待被遣返的非法务工者，多数被安置在拘留营中。营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上千人居住的窄小营区只有4个室外淋浴头，上厕所也要排长队。“这并非最好的环境，他们的手机通讯被严格限制，而且他们像在监狱一样受到看管。”中亚移民组织负责人巴赫拉姆·汉默耶维对俄新社说。
俄罗斯现在有21个非法移民拘留营，政府打算再兴建83个这样的机构。这似乎预示着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将会更加迅猛。
民粹主义者“搭便车”
莫斯科警方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在7月27日的一次冲突后迅速升级。当天，警察到莫斯科达吉斯坦市场逮捕一名强奸嫌疑犯，这位嫌犯是非法移民，为了不被逮捕并逃之夭夭，他的亲戚用棒球棍打伤了一名警察。从29日开始，愤怒的警察在这个市场展开了大规模的逮捕行动。所有无法立即提供合法工作许可的外来者，都被逮捕，多数被捕者来自高加索地区和中亚。
随着警方清剿行动的展开，民粹主义者也“搭便车”泄愤。在圣彼得堡，年轻的民粹主义者们“即兴”到当地的市场搜捕，要求移民出示证明，如果发现问题就向警察报告。。一些参加者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掀翻成箱的水果，随意抢夺货摊上的商品。警察在一旁看着，却不出手干预。
圣彼得堡“民间搜捕”组织者之一的尼古拉斯对俄新社说，他们在一周之内已经搜捕了几十名非法务工的水果贩。“除了我们没人做这件事，”尼古拉斯说，“我们受够了外来者出现在我们的街道上。”他透露，参加的50多人都怀着极大的热情，除了激进的民族主义者还有社会活动者。
当地的媒体称，他们用棒球棍砸烂了商贩的货摊。尼古拉斯矢口否认，称棒球棍是用来自卫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官则将这次民间搜捕称为“有趣而且有效的方式”。
莫斯科：最不友好的城市
在2013年美国《悦游》杂志评选的世界最不友好城市中，莫斯科名列16。莫斯科市议员曾经公开喊冤，称他们对游客很友好。但是他恐怕忘了，莫斯科对移民和外来务工者从来都没有爱心。
莫斯科市长谢尔盖·索比亚宁曾在接受俄新社采访时表示，莫斯科是一座俄罗斯城市，不是中国、塔吉克斯坦或者乌兹别克斯坦的城市。“那些连俄语都说不好的人与我们拥有不同的文化，他们最好回到自己的国家讨生活。”
随着9月8日莫斯科议会选举的临近，反移民情绪变得越来越普遍，排外和仇恨已经成了选举的核心议题。这是2003年以来，俄罗斯首次出现的反移民高潮。
索比亚宁将参加今年秋天的选举，他在竞选纲领中承诺减少外来务工者的数量。他主张前苏联中亚国家的国民也要凭签证入境，这些国家的劳工是莫斯科建筑工地、环卫大军和服务行业廉价劳力的主要来源。
俄罗斯官方将打击移民看作降低城市犯罪率的举措。“这是应市民的要求，多数市民认为移民是个隐患。”索比亚宁7日对俄罗斯媒体称。他表示袭警事件是导致强硬行动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斯科的高级检察官谢尔盖·库德尼耶维表示，根据去年的数据，移民犯罪占犯罪总数的20%。索比亚宁说：“这个城市有300万非法移民，如果我们减去移民制造的犯罪，莫斯科将是世界上最遵纪守法的城市。”
索比亚宁甚至要求莫斯科市议会出台法律，以外国移民多次违反行政条例的罪名将他们驱逐出境，一旦被驱逐永远不许再入境。按照索比亚宁的设想，如果外来务工者违反了交通法规，他就应该永远离开俄罗斯的土地。
反对派候选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内也多次在网络上发表反移民的言论，他指责现任的市政府通过非法移民获得了巨额利润。他还承诺如果他当选，这个情况将会得到遏制，因为没有官方的帮助，非法移民就无法大量涌入城市。
全俄民意调查中心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多数俄罗斯人认为外国移民是俄罗斯最大的威胁，35%的受访者担心移民使俄罗斯人口结构、文化和宗教发生改变。相比之下，只有28%的人认为最大的威胁来自环境灾难和恐怖袭击。
观察家认为，莫斯科最近频繁清查非法移民，是为了迎合民粹主义的俄罗斯人，获得他们手中的选票。
忽略了真正的问题
7日，俄罗斯警方宣布，3位移民局与警界的高层和犯罪集团串通，将非法移民带入俄罗斯，成为奴隶劳工。
警方的声明称他们“背叛了任职机构的利益，并且涉嫌了腐败行为”。显然，非法移民的涌入与俄高层腐败脱离不了干系。
俄罗斯移民署署长穆罕默德·摩忠德批评，清剿非法移民忽略了俄罗斯社会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政府官僚、警察和中间的掮客在非法移民身上获得利润，他们兜售合法拘留文件，获得非法收入和贿赂。“独联体公民只需为1周的工作许可支付2000卢布（约合371元人民币）。事实上，他们真正支付的钱在2万到2.5万卢布之间（3710到4640元人民币）。”摩忠德对美国《大西洋月刊》说。“我们的政府官员建立了几千个中介公司，专门针对移民做地下生意。”
按照规定，想要雇佣外来人员的公司需交纳1000美元向政府申请配额。对多数雇主来说，这个花费太高，相比之下，只要用100美元贿赂官员就可以获得合法手续。此外，政府每年只提供170万个外来务工配额，显然不能满足企业的需要。
俄罗斯需要移民
乌兹别克斯坦小伙子阿里克只身到莫斯科实现他的“俄罗斯梦”，他对俄新社说：“我最初连‘面包’都不会说，但逐渐学会了俄语。”像许多移民一样，阿里克每年在乌兹别克斯坦的老家和莫斯科之间穿梭，他在老家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在莫斯科，他是一名油漆工，与另外两个人共同租住一间屋子。他说，如果有合法的居留文件，在俄罗斯的生活很好，他盼望着可以永远留下来。
“尽管俄罗斯与外国务工者的关系十分紧张，但是俄罗斯需要他们，就像他们需要工作一样。近10年来，俄罗斯劳动人口数量一直呈负增长。”经济学家叶夫根尼·高马赫对俄新社说。他认为俄罗斯的移民政策出了问题，合法劳工的配额太低，因此大量非法劳工涌入，带来了行贿的灰色地带。
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统计，俄罗斯严重依赖非法外来劳工，这些人构成了俄7%的劳动力来源。
清晨3:30，一列从塔吉克斯坦开来的列车冲破了莫斯科的黎明。车上的旅客多数是青壮年男子，他们顾不得伸伸筋骨，摆脱4天来旅程的疲惫，就争先恐后地冲下车，在蒙蒙亮的晨雾中将行李卸到火车站台上。不远处，俄罗斯警察面带怀疑地注视着这些到访者。
这样的画面几乎每个星期都会重复一次。来自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摩尔多瓦、白俄罗斯和其他前苏联地区的移民，搭乘火车、飞机和汽车来到俄罗斯，希望得到在家乡难以企及的稳定工作。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接纳和欢迎。
大规模清剿非法务工者
据俄新社8月12日报道，在刚刚过去的周末，俄罗斯警方在8个大区逮捕了1000多名非法务工者，其中包括570名在克拉斯诺达尔温室中工作的中国人，这些劳工将被处以92万卢布（17万元人民币）的罚款，并被遣返回国。伏尔加格勒地区的执法人员表示，在当地也发现了100名签证过期但仍然非法务工的中国人，这些人不愿回国，如今住在遣返营的帐篷中。
这并不是专门针对中国人的打击行动。上个星期，莫斯科警方一共逮捕了1400名来自越南、阿塞拜疆、叙利亚、摩洛哥、乌兹别克斯坦和埃及的非法移民。7月31日，俄罗斯的司法机构关闭了莫斯科外围的一家非法服装加工厂，拘留了1200多名劳工，多数是越南人。
等待被遣返的非法务工者，多数被安置在拘留营中。营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上千人居住的窄小营区只有4个室外淋浴头，上厕所也要排长队。“这并非最好的环境，他们的手机通讯被严格限制，而且他们像在监狱一样受到看管。”中亚移民组织负责人巴赫拉姆·汉默耶维对俄新社说。
俄罗斯现在有21个非法移民拘留营，政府打算再兴建83个这样的机构。这似乎预示着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将会更加迅猛。
民粹主义者“搭便车”
莫斯科警方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在7月27日的一次冲突后迅速升级。当天，警察到莫斯科达吉斯坦市场逮捕一名强奸嫌疑犯，这位嫌犯是非法移民，为了不被逮捕并逃之夭夭，他的亲戚用棒球棍打伤了一名警察。从29日开始，愤怒的警察在这个市场展开了大规模的逮捕行动。所有无法立即提供合法工作许可的外来者，都被逮捕，多数被捕者来自高加索地区和中亚。
随着警方清剿行动的展开，民粹主义者也“搭便车”泄愤。在圣彼得堡，年轻的民粹主义者们“即兴”到当地的市场搜捕，要求移民出示证明，如果发现问题就向警察报告。。一些参加者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掀翻成箱的水果，随意抢夺货摊上的商品。警察在一旁看着，却不出手干预。
圣彼得堡“民间搜捕”组织者之一的尼古拉斯对俄新社说，他们在一周之内已经搜捕了几十名非法务工的水果贩。“除了我们没人做这件事，”尼古拉斯说，“我们受够了外来者出现在我们的街道上。”他透露，参加的50多人都怀着极大的热情，除了激进的民族主义者还有社会活动者。
当地的媒体称，他们用棒球棍砸烂了商贩的货摊。尼古拉斯矢口否认，称棒球棍是用来自卫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警官则将这次民间搜捕称为“有趣而且有效的方式”。
莫斯科：最不友好的城市
在2013年美国《悦游》杂志评选的世界最不友好城市中，莫斯科名列16。莫斯科市议员曾经公开喊冤，称他们对游客很友好。但是他恐怕忘了，莫斯科对移民和外来务工者从来都没有爱心。
莫斯科市长谢尔盖·索比亚宁曾在接受俄新社采访时表示，莫斯科是一座俄罗斯城市，不是中国、塔吉克斯坦或者乌兹别克斯坦的城市。“那些连俄语都说不好的人与我们拥有不同的文化，他们最好回到自己的国家讨生活。”
随着9月8日莫斯科议会选举的临近，反移民情绪变得越来越普遍，排外和仇恨已经成了选举的核心议题。这是2003年以来，俄罗斯首次出现的反移民高潮。
索比亚宁将参加今年秋天的选举，他在竞选纲领中承诺减少外来务工者的数量。他主张前苏联中亚国家的国民也要凭签证入境，这些国家的劳工是莫斯科建筑工地、环卫大军和服务行业廉价劳力的主要来源。
俄罗斯官方将打击移民看作降低城市犯罪率的举措。“这是应市民的要求，多数市民认为移民是个隐患。”索比亚宁7日对俄罗斯媒体称。他表示袭警事件是导致强硬行动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斯科的高级检察官谢尔盖·库德尼耶维表示，根据去年的数据，移民犯罪占犯罪总数的20%。索比亚宁说：“这个城市有300万非法移民，如果我们减去移民制造的犯罪，莫斯科将是世界上最遵纪守法的城市。”
索比亚宁甚至要求莫斯科市议会出台法律，以外国移民多次违反行政条例的罪名将他们驱逐出境，一旦被驱逐永远不许再入境。按照索比亚宁的设想，如果外来务工者违反了交通法规，他就应该永远离开俄罗斯的土地。
反对派候选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内也多次在网络上发表反移民的言论，他指责现任的市政府通过非法移民获得了巨额利润。他还承诺如果他当选，这个情况将会得到遏制，因为没有官方的帮助，非法移民就无法大量涌入城市。
全俄民意调查中心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多数俄罗斯人认为外国移民是俄罗斯最大的威胁，35%的受访者担心移民使俄罗斯人口结构、文化和宗教发生改变。相比之下，只有28%的人认为最大的威胁来自环境灾难和恐怖袭击。
观察家认为，莫斯科最近频繁清查非法移民，是为了迎合民粹主义的俄罗斯人，获得他们手中的选票。
忽略了真正的问题
7日，俄罗斯警方宣布，3位移民局与警界的高层和犯罪集团串通，将非法移民带入俄罗斯，成为奴隶劳工。
警方的声明称他们“背叛了任职机构的利益，并且涉嫌了腐败行为”。显然，非法移民的涌入与俄高层腐败脱离不了干系。
俄罗斯移民署署长穆罕默德·摩忠德批评，清剿非法移民忽略了俄罗斯社会真正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政府官僚、警察和中间的掮客在非法移民身上获得利润，他们兜售合法拘留文件，获得非法收入和贿赂。“独联体公民只需为1周的工作许可支付2000卢布（约合371元人民币）。事实上，他们真正支付的钱在2万到2.5万卢布之间（3710到4640元人民币）。”摩忠德对美国《大西洋月刊》说。“我们的政府官员建立了几千个中介公司，专门针对移民做地下生意。”
按照规定，想要雇佣外来人员的公司需交纳1000美元向政府申请配额。对多数雇主来说，这个花费太高，相比之下，只要用100美元贿赂官员就可以获得合法手续。此外，政府每年只提供170万个外来务工配额，显然不能满足企业的需要。
俄罗斯需要移民
乌兹别克斯坦小伙子阿里克只身到莫斯科实现他的“俄罗斯梦”，他对俄新社说：“我最初连‘面包’都不会说，但逐渐学会了俄语。”像许多移民一样，阿里克每年在乌兹别克斯坦的老家和莫斯科之间穿梭，他在老家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在莫斯科，他是一名油漆工，与另外两个人共同租住一间屋子。他说，如果有合法的居留文件，在俄罗斯的生活很好，他盼望着可以永远留下来。
“尽管俄罗斯与外国务工者的关系十分紧张，但是俄罗斯需要他们，就像他们需要工作一样。近10年来，俄罗斯劳动人口数量一直呈负增长。”经济学家叶夫根尼·高马赫对俄新社说。他认为俄罗斯的移民政策出了问题，合法劳工的配额太低，因此大量非法劳工涌入，带来了行贿的灰色地带。
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统计，俄罗斯严重依赖非法外来劳工，这些人构成了俄7%的劳动力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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