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帕莱索：智利港城重生记

    身处安第斯山与太平洋环抱中，智利港城瓦尔帕莱索正以不同以往的方式重焕光彩。昔日的辉煌与现代的时尚交互作用下，市井中的人们有新的故事要讲述。

    平缓的山脊上散落着成百上千色彩艳丽的屋顶，鹅卵石铺就的街道好似迷宫藏身其间。安第斯山脉匍匐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蓝宝石一样璀璨的太平洋在东边闪闪发亮。

    望着这画卷般的景色，我真不知该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几天，值得游览的地点能列出一长串：博物馆、画廊、整修一新的历史遗迹、令人心动的酒吧，以及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家……

    距智利首都圣地亚哥90分钟车程的瓦尔帕莱索，为我提供了如此之多的诱惑，假期却那么短暂，真不知该选择哪一项，或者舍弃哪一项。30岁的导游斯蒂芬妮·卡莫迪也禁不住感叹：“瓦尔帕莱索终于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它曾经的模样。”

    我知道，她的言辞并无半点夸大。仅仅10年前，这座城市还遍布瓦砾废墟，残败的建筑松松垮垮，松动的铺路石碍手碍脚，叫游客寸步难行。文化遗产要么被毁坏，要么高挂“谢绝入内”的牌匾。至于旅游服务，不只是“相当差劲”的问题，而是几乎不存在。

    在活的故事书中徜徉

    智利号称全球最狭长的国度。瓦尔帕莱索坐落在塞洛斯山（Cerros）和埃尔普兰平原（El Plan）交界处，常住人口30万，当地人称自己的故乡为“波提奥”。

    19世纪，作为太平洋沿岸重要的商业集散地，这里曾是世界上最富有的港口城市之一。然而世事无常，随着20世纪初巴拿马运河开通，贸易线路转移，瓦尔帕莱索步入了漫长而近似凝固的衰退期。随后的近一个世纪里，超过一半的城区处于半荒废状态。

    直到2003年，瓦尔帕莱索因丰富的历史文化传承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人们才有了改变的勇气。由当地政府牵头、被称为“繁荣计划”（Plan Rumbo）的倡议开始付诸实施。当地旅游部门主管米洛斯·米斯科维奇称，大部分目标现已完成。

    得益于泛美开发银行等机构的扶持，瓦尔帕莱索在10年间上演了华丽转身。如今，来此游览的客人徜徉在凉风习习的步行街中央，就好像在一本贯穿古今的故事书中穿行，可以亲身体验小城的前世今生。从快速路到人行道都被重新铺设，松动破碎的鹅卵石得到修补，普通的民居也重新进行了粉刷，红色、黄色、蓝色和紫色，一扫往日的死气沉沉。

    恢复文化设施是整个工程的重头戏。市立美术博物馆在关闭了15年之后，于去年9月重新开放。在一栋有百年历史的两层楼里，展出着南美和欧洲艺术家的200多件作品，包括法国印象派画家尤金·布丁（Eugene-Louis Boudin）的真迹。博物馆的建筑本身也得到了泛美开发银行400多万美元的援助，雕饰华美的圆柱和古拙的大理石壁炉修复一新。

    后现代艺术同样被赋予了自由呼吸的空间。最让我惊奇的是，前不久开放的一家大型文化中心，其前身原本是座监狱；奥古斯托·皮诺切特统治智利时期，许多持不同政见者就被关在那里。洗心革面的文化中心里设有舞蹈和戏剧表演用的礼堂，牢房被改造成现代艺术展厅；不过，狭小的窗户上那锈迹难消的铁条，似乎仍在提醒人们它不光彩的过去。

    传奇在街头巷尾诞生

    在瓦尔帕莱索，并不是所有新鲜的东西都与政府的努力相关，它们中有许多出自私营企业主的手笔。据市政官员介绍，“繁荣计划”实施以来，50多家饭店和20多家特色酒吧得以开张，它们大多散布在塞鲁阿雷格雷（Cerro Alegre）——意为“欢迎之山”。

    就拿我下榻的Palacio Astoreca酒店为例，这里原本是一处官邸，共有23个房间，去年秋天翻修完毕。老板文森特·居雷拉特40岁出头，是家住巴黎的瑞士人，与智利籍妻子投资了这家饭店。此君告诉我，他20岁时作为背包客来瓦尔帕莱索旅游，尽管第一感觉是脏乱破败，几天过去，极富历史韵味的窄街深巷却产生了令他无法释怀的魔力。

    3年前，文森特故地重游，路过这处荒废的官邸时，再也按捺不住将它收归己有的冲动。“当时我的预算相当紧张，在巴黎险些找不到容身之地。现在看来，那是种不幸，但又是不可多得的机会。看看这个城市眼下正在发生的变化，我从未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阿雷格雷（Alegre）餐厅则是这座城市中人气最高的美食汇聚之地。主厨塞尔吉奥·巴洛索还不到30岁，已经为欧洲的许多知名餐馆工作过，包括西班牙的伊尔布利（El Bulli），那可是有全球第一餐厅之称的顶级饭店。他说，自己之所以被吸引到瓦尔帕莱索，是因为后者的活力。“这个城市有许多传统的特质，但是，我想给它提供些更有新意的东西，你可能在大城市里看到过，但在瓦尔帕莱索再度与其邂逅，依然能生发出独一无二的传奇。”

    夜幕降临，在众多食客面前，塞尔吉奥展示了他的创新精神。我的晚餐是以黑芝麻饼开始的，饼的一面涂满了混有辣椒和香料的花生酱；主菜大马哈鱼先用油浸泡，然后放在杏仁奶里端上桌来；作为下酒菜的碎鱿鱼块刀工精细，差点被我误认为金灿灿的玉米粒。

    人们的期待没有尽头

    除了少数几个地方还能见到脚手架，瓦尔帕莱索主要地段的修缮基本完成，整座城市目前已经焕然一新。这种改变，卓有成效地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来此休闲。据当地旅游部门统计，去年来这里的客人达到12万，2010年时只有6万，仅仅两年便翻了一番。

    然而，在当地人心目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美术博物馆馆长卡洛斯·拉斯塔里亚展示了门前的一块空地，说它将成为一片6500平方英尺的花园，常年玫瑰盛开。文化中心负责人西德哈瑟·考瓦兰称，一家饭店、一个咖啡馆和更多商铺将在年内于附近开业。米斯科维奇的备忘录上，则记录着沿海岸修筑一条水上步道（sea walk）的提案。

    在瓦尔帕莱索的最后一天，导游卡莫迪做出了罕见的举动：领着我去全城最破败的塞洛帕兰科（Cerro Polanco）社区逛逛。政府资助了一个户外涂鸦艺术节，目的是对这处贫民区加以修饰。南美各国的30多位艺术家应邀前来，在破旧的墙壁上创造出一幅幅天马行空的壁画。

    行走在帕兰科社区的街道上，我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是惟一来此欣赏这场艺术盛宴的异乡人。如此有特色的所在，为何少有游客问津？刚要开口询问，卡莫迪抢先拉开了话匣子：“不少人故意避开这里，是因为对它晦暗无光的历史略有耳闻。但我知道，瓦尔帕莱索不会抛弃任何一座房屋、任何一条街道，这个社区像其他地方一样，不可能静静地停留在过去。”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