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长卡尼：加拿大人替英国管钱

    据BBC报道，曾任加拿大央行行长的马克·卡尼才华横溢，被视为全球最优秀的央行行长。现在，他要引领英国央行走向变革。

    卡尼首秀采取前瞻性指导?

    “我确信此人绝对不是乔治·克鲁尼（编者注：美国著名演员、导演）。我祝他好运。”

    7月1日这天，英国“7投资管理公司”（Seven Investment Management）常务董事贾斯廷·斯图尔特在伦敦地铁上邂逅了一个风度翩翩、颇有明星范儿的中年男子。他定睛一看，方知此人竟是当天走马上任的英国央行行长马克·卡尼。斯图尔特兴奋地告诉英国《卫报》，“看到此人如此得体地展现出节俭之风，感觉真是不错。”

    追踪卡尼的很多记者，并未捕捉到卡尼步入办公室的场景。原来，这个银行业的“摇滚巨星”，在早晨7点前就乘坐地铁抵达伦敦针线街。那时候，记者们还没有赶到。

    人们一直期待，这位被称为“影星”的央行行长，在伦敦金融城的头几天，会有什么动作。

    7月4日，卡尼执掌的英国央行发表声明，鉴于经济复苏疲弱，央行并不急于加息。英国央行的声明，显示其对金融市场债券收益率最近跳涨感到担忧。据路透社报道，英国央行决定利率保持在目前的0.5%，量化宽松规模也原封不动。声明公布后，英镑回落，英国股市和公债价格上涨。

    英国央行直接点明“市场错估了央行意图”的做法，被认为是在发布“前瞻性指引”信息。所谓的“前瞻性指引”，是央行的一种策略，指央行对未来利率政策走向给出一些语言暗示来引导市场预期。

    “卡尼此举显示，谁才是英国央行的老大。”嘉盛英国有限公司的专家卡斯琳·布鲁克斯称。布鲁克斯认为，卡尼在掌舵加拿大央行时，习惯于做出决定性投票，而在英国央行并不拥有这样的特权。但他或许不需要，因为货币政策委员会似乎乐于在他执掌英国央行的初期阶段听他发号施令。

    被称为银行业的“摇滚巨星”

    生于1965年的卡尼，的的确确是银行业的大拿：

    他1988年获得哈佛大学经济学学士，后获牛津大学经济学硕士、经济学博士学位；曾在投资银行高盛任职13年，先后派驻伦敦、东京、纽约与多伦多分公司。2008年2月，卡尼执掌加拿大央行，当时全球金融体系正陷入危机。

    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之初，他忙于应对金融危机，不得不促成紧急协议来整顿加拿大货币市场。他昔日的同事回忆，他在央行圣诞节员工派对上还在打电话，以争取大型外资银行的加入。

    最终，加拿大没有一家银行倒闭或需要国家接管。凭借着引领加拿大经济摆脱金融危机，卡尼声名鹊起，被视为银行界的“摇滚巨星”。英国《金融时报》和美国《时代》周刊都认为，他是全球金融界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在业务方面，卡尼很强硬。卡尼亲口说，他准备大型会议时，会听摇滚歌曲。他的脾气急，敢于硬碰硬。2009年，他曾试图争取更多权力，建议加拿大央行在新的金融风险监管机制内扮演主导角色。其他监管方担心被夺权，财政部长也表示支持维持现状。即便如此，卡尼向加拿大银行业人士提出敏感问题时毫不犹疑。“他无疑有点挑战我们的底线。”一名银行业高层表示。

    对那些坚持认为增加资本会影响银行放贷的人，卡尼很不耐烦。当加拿大银行家协会主管2012年4月要求暂停实施银行业新规时，卡尼的回应颇具讽刺性，“金融危机导致4万亿美元损失和2800万个工作岗位流失，加拿大这儿就损失40万个岗位；那时候怎么没人来给危机按下暂停键？”

    2011年，卡尼担任20国峰会（G20）金融稳定委员会主席。这个国际型机构的职责，是确保金融危机带来的教训能令各国收紧银行业法规。接掌该委员会后，卡尼一直强调与金融服务行业合作的重要性，但同时也明确表示，不会屈服于该行业的意愿。

    卡尼从不怯于战斗，也不怕华尔街最具权势的银行家杰米·戴蒙。2011年，作为金融稳定委员会主席，卡尼与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戴蒙发生冲突，原因是该该委员会努力通过更严格的资本和流动性规则来约束全球几大银行巨头。当戴蒙在20多位央行行长面前发表措辞严厉的讲话时，曾是哈佛大学冰球队员的卡尼不仅未退让，还在48小时之后发表演讲回击，警告戴蒙不要“故态复萌”。强势的卡尼说：“如果现在有些机构感到压力，是因为它们长期以来都没有作为，而不是因为在太短的时间内对它们提出了太多的要求。”

    BBC称，在同行中，卡尼有巨大的威望。他还有种知识分子的情怀，这让他与银行界的同行大为不同。卡尼曾说，几年前反对资本家的“占领运动”，是致力于“民主地表达观点”，并认为这些“从整体上看具有建设性”。

    英国为何找个外国人？

    鉴于卡尼的威望，一个“大猎头”已瞄上他了，此人就是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奥斯本的助手透露，卡尼的管理风格、私营部门经验、央行管理记录以及国际监管知识，给奥斯本留下了深刻印象。

    2012年上半年，卡尼收到非正式邀请，希望他能在2013年7月接替默文·金，出任英国央行行长。1694年成立的英国央行一直坐落在伦敦金融城的针线街，被戏称为“针线街的老太太”，迄今已300多岁。英国财政部内部人士认为，鉴于英国央行在金融危机中反应迟缓，这个机构有必要进行重组，由一位外来者来彻底改革，让英国央行承担起维护金融稳定和管理货币政策的责任。

    奥斯本锲而不舍、长达9个月的邀请，最终打动了卡尼。可以说，奥斯本犹如加拿大皇家骑警，成功“缉拿”了他的目标。2012年11月，奥斯本宣布，任命卡尼为英国央行行长。奥斯本向英国议会表示，卡尼是“担任英国央行行长并帮助英国走出当前艰难经济时期的出色人选。他是世上担任这一职位的最优秀、经验最丰富而且最符合资格的人选”。

    任命公布后，卡尼在加拿大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认为这是一种挑战。哪里的挑战最大，我就去哪里。”

    奥斯本还为卡尼提供更高的基本工资。卡尼每年的住房津贴将达25万英镑，他的年收入总额更高达100万英镑。而前任央行行长默文·金的年薪为30.5万英镑，计入退休金共51.9万英镑。卡尼辩解说，他之所以能获得住房津贴，主要是因为他是从房价最便宜的首都（渥太华）来到了房价最贵的首都（伦敦）。

    英国《旁观者》杂志称，奥斯本成功地从女王伊丽莎白1.37亿子民中挑选出最胜任该职务的人。

    对英国央行来说，任命外国人为行长将打破传统，尽管卡尼的妻子是英国人，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拥有英国和加拿大双重国籍，他本人在英国学习和工作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十年之久。“作为一名加拿大人，他也是女王陛下的子民。这一点很重要，”一位消息人士表示。更重要的是，他打算申请成为英国公民。

    英国《金融时报》称，尽管他是英国第一个外籍央行行长，但他的出现并不突兀：英国一些高级机构中有很多非英国公民担任着各个级别的职务。甚至英国派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位代表根本都不是英国人。在任何大型“英国”公司，都会有很多非英国人的身影，他们中的很多人还担任高级职位。

    另外，在英国，国籍不是非黑即白，而往往是灰色的。这种模糊性反映了英国的殖民历史：过去伦敦曾是世界的中心，整个大英帝国中有数百万人都只是“部分的”英国人而不是“纯粹的”英国人。伦敦很多地方现在给人更加多元化的感觉，甚至超越了自诩为大熔炉的美国。

    英国央行将迎来一场变革

    虽然卡尼以想法大胆著称，但要完成对英国金融体系的改革，确保经济复苏不偏离轨道，并帮助英国央行顺利退出当前的超宽松货币政策，这些任务可不轻松。早在卡尼上任前，就有不少分析人士认为，他身上的担子不轻。

    英国经济评论员马丁·沃尔夫认为，卡尼面临三大挑战。

    首先是政治上的挑战。英国央行的决策具有深刻的政治性。当央行行长奉命评论财政政策或干预金融体系时，央行决策的政治性就变得更加明显。一个“局外人”在做这些艰难决定时会更为独立。但人们也会质疑，他有权做这样的决定吗？

    第二个挑战是组织上的。按照新的体制，英国央行将集货币政策、金融政策和银行业监管三项职责于一身。在英国央行内部需对各方面决策进行整合，但这非常困难。

    第三个挑战是对其聪明才智的挑战。与加拿大不同，英国面临严峻的经济形势。卡尼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引领英国央行和英国经济驶向一个糟糕程度最轻的目的地。

    BBC认为，英国央行古板、层级过于森严，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机构。那个深宅大院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开会时如果想脱外套，须等行长先脱。卡尼能否适应英国央行的企业文化，或者它的传统和文化是否能在卡尼任期内发生变化，将是个重要问题。

    英国议员马克·加尼尔指出：“事实上，卡尼并不是超人，无法一夜之间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