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记录被秘查，美联社抗议司法部违法

    5月13日，美联社以一封公开发表的抗议信，揭发美国司法部曾通过秘密传票获取美联社记者通话记录的恶劣行径。消息一出，全美哗然。

    美联社主席格雷·普鲁伊特19日参加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直面国家》电视访谈时说，美国司法部的做法释放了一个强烈的负面信息：如果有人向媒体走漏风声，政府会对他穷追不舍。普鲁伊特说，这样的做法不仅违反了宪法，而且还撼动了新闻自由的根基。

    司法部身陷“媒体传票门”

    美联社是美国最大的新闻通讯社。每一天，从美联社各地办公室拨出去的采访和联络电话不计其数。然而，今年5月，美联社突然得知，司法部曾通过秘密传票从电话公司取得美联社部分记者和办公室的通话记录。

    受到调查的有美联社部分记者和编辑的私人和家庭电话，美联社纽约、华盛顿和康涅狄格州哈特福特办公室电话，以及美联社驻众议院新闻处的电话。据悉，总共有20多条线路在2012年4月和5月的通话记录被司法部掌握。

    直到5月10日收到美国司法部的通知信，美联社上下才得知曾经是司法部的调查对象。

    “司法部的规定是，他们在调查之前通知我们。”普鲁伊特说，但是司法部坚持认为，如果事先告诉了美联社，有可能给调查带来障碍，因此，这项规定就被堂而皇之地“忽略”了。公开的调查变成了秘密的行动。

    英国《经济学人》称，美国司法部的规范手册中明确写着，当政府调查需要记者的通话记录时，调查的范围应该“尽量小”。此外，他们应该劝说记者自愿将通话记录交给司法部门。

    13日，普鲁伊特致信司法部长霍尔德，强烈抗议司法部对美联社新闻搜集活动“史无前例的大规模骚扰”，称这种行为“严重干涉了美联社收集及报道新闻的宪法权利”。普鲁伊特认为：“如此大规模收集美联社及记者的电话记录，不可能有合理的借口。”要求司法部归还通话记录，同时销毁所有副本。“这些记录可能泄露美联社两个月里与保密来源的通话，勾画出美联社搜集新闻的路线图，让政府获知其根本无权获知的美联社运营与活动信息。”

    14日，司法部拒绝了美联社的要求。

    因和政府“唱反调”被查

    美联社收到的通知信并没有交待受到调查的原因。但普鲁伊特认为，调查与去年5月7日的一篇报道有直接关系。

    这篇报道详细描述了美国中情局特工如何在也门阻止了恐怖分子对美国航班的爆炸袭击。这场袭击是恐怖分子献给被击毙的本·拉登的一周年“祭礼”。

    报道刚刚出炉，美联社就接到了美国政府的电话，要求推迟发表这篇文章，因为文章内容可能危害国家安全。“我们很尊重这个决定，也表现得非常负责任，我们压住稿件没有发表。”普鲁伊特说。

    在两个政府机构都解除了“警报”后，这篇文章才正式发表。普鲁伊特称，奥巴马政府曾要求他们继续等待，直到政府公开表态后再发表稿件，这个要求被美联社拒绝了。

    这篇文章为什么如此敏感？白宫和国土安全部都公开宣称，在击毙本·拉登一周年之际，没有证据显示美国受到恐怖袭击的威胁。而这则证据确凿的报道和政府的宣布唱了反调。“这是对美国民众的误导。我们觉得美国民众应该知道这个故事。”普鲁伊特说。

    去年6月，司法部长霍尔德下令联邦泄密调查局对美联社的报道进行调查，目标是美联社这则报道的线人，司法部认为这个信息源泄露了政府机密。与这篇报道直接相关的5名记者、1名编辑的私人和家庭电话记录都受到司法部的调查。

    霍尔德同时下令调查的还有《纽约时报》关于电脑蠕虫病毒的报道，《纽约时报》曾披露美国和以色列共同开发这种电脑病毒，袭击伊朗核设施铀处理设备的离心机。

    14日，《纽约时报》向司法部询问，该报社的电话记录是否也被秘密调查，但没有收到司法部的回复。

    新闻自由受威胁，三权分立被连累

    司法部秘密调查美联社的影响已经显现出来，普鲁伊特在《直面国家》中说：“那些平时主动与我们交谈的官员，以及我们平时可以联络到的信息来源，现在都告诉我们，他们不愿意与我们对话了，他们害怕会受到政府的监控。”

    除了新闻自由受到威胁，国会领袖感到美国的三权分立也被连累。这次被调查的电话线路包括美联社在众议院新闻处的电话，《华盛顿时报》称，这个发现让国会领袖感到精神紧张。

    司法部属于行政部门，而国会是美国的立法机构，根据美国三权分立的原则，两者之间没有管辖权，也不能相互干涉。但是司法部对国会新闻处电话发出秘密传票的行为已经到了越界的边缘。

    不过国会的法律顾问称，这次的问题还没有严重到伤害三权分立的程度，因为受到调查的电话由美联社支付费用，并不是国会所有的电话线路。

    司法部与媒体的冲突早有先例，《纽约客》称政府并非没有选择。2005年，《时代》的一篇报道曾经泄露了一位中情局秘密特工的身份。司法部门要求《时代》记者米勒和库珀交出通话记录，遭到拒绝后，司法部威胁将直接从电话公司获得记录。《时代》以记者的通话记录是个人隐私为理由上诉法院。法官认为，即使由第三方保管，通话记录仍然是法律保护的个人隐私。在国家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个人隐私应该适当让步。司法部得偿所愿，获得了通话记录，但是这个结果具有程序上的正义性。法官在宣判时强调，对于侵害个人隐私的“必要性”必须由法院做出判决，而不能仅仅依靠司法部长的判断。

    普鲁伊特对CBS说：“我们从未怀疑司法部进行类似调查的权力。我们只是认为调查的方式错了。如此扩大范围，如此秘密进行，如此滥用权力。”

    《纽约客》认为，如果司法部按照法律程序行动，对美联社新闻信息源的伤害就会小得多。

    白宫和司法部长均称“不知情”

    美联社事件公之于众后，美国的社会舆论分成了势不两立的两派。主流新闻媒体都对司法部与美联社之间的冲突进行了详细的报道，《华盛顿邮报》、《纽约客》等媒体发表评论文章力挺美联社。站在美联社一边的还有多数国会议员和民众。

    奥巴马政府虽然在丑闻曝光的第二天就声称并不知晓司法部的调查始末，但言辞之间仍然流露出维护司法部的痕迹。白宫新闻秘书卡尼没有谴责司法部，只是表态：“除了媒体披露的内容外，我们对司法部获取美联社通话记录一事一无所知。”

    英国《每日电讯》报称，这次的事件完全符合奥巴马政府的一贯作风。尽管奥巴马政府习惯性地自称“历史上最透明的政府”，在处理信息泄露问题时，他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自从奥巴马上台后，司法部已经调查了6起泄密案件，这个数字比之前所有政府加在一起还要多。

    司法部则不遗余力地自我辩护，称选择这种侵权行为完全是因为美国的国家安全已经暴露在危险之下。司法部长霍尔德在14日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说，虽然他没有参与对美联社的调查，但他相信参与调查的职员完全按照司法部的规定行事。不过，他也承认关于调查的细节他并不了解。

    在众议院司法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说，霍尔德再次“撇清”他没有参与对美联社的调查，秘密调查的决定是代理部长詹姆斯·科尔授权的。不过霍尔德表示他支持这个决定，对美联社的调查是为了找出谁将也门恐怖袭击的秘密信息泄露了出去。他认为美联社的报道将美国处于危险之中。

    普鲁伊特在接受福克斯新闻网采访时说，现在决定是否对司法部采取法律行动还为时过早，“但是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们非常生气，而且我们感到宪法规定的权利被侵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