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幸存老兵”是大骗子？

    45年了，美国特种兵约翰·哈特利·罗伯特森的下落仍旧是个谜。

    1968年，罗伯特森执行任务时，乘坐的直升机被击落。军方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只好推定他已阵亡。

    看似板上钉钉的事，如今平地起波澜。

    “阵亡”士兵现身越南？

    当地时间4月29日，艾美奖得主、加拿大电影人迈克尔·乔根森制作的纪录片《无人相认》在多伦多热门纪录片电影节上首映，引起美英等国媒体的强烈关注，因为这部纪录片称，被认为已阵亡多年的一位美军特种兵其实还活着。

    这位76岁的老兵名叫约翰·哈特利·罗伯特森。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1968年，美军特种部队“绿色贝雷帽”中士罗伯特森，被派往老挝执行任务，他乘坐的直升机被击落。此后美军费尽周折，一直没有找到罗伯特森的尸体，只好推定他“已经阵亡”。

    《无人相认》称，罗伯特森没有死，而是被越南人俘虏。后来，他逃到偏远山村里，结婚生子。他在美国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在苦苦等他归来。

    英国《每日邮报》对这部纪录片的内容持否定态度。

    “这个人并非罗伯特森中士，只是个骗子，妄图把自己装扮成越战老兵，以骗取美国政府的补偿金。早在22年前，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就对他进行了DNA检测，结果显示他在说谎。”

    《无人相认》首映后的第二天，《每日邮报》从美国国防部战俘/失踪人员办公室获得了2009年的一份备忘录。备忘录显示，自称是罗伯特森的男子是越南人，名叫谭登玉，2006年曾引起美国驻越南使馆人员的注意。他在接受盘问时破绽百出，最后承认自己并非罗伯特森。

    2008年，谭登玉又一次公开声称自己是美军老兵。接着，他被带到美国驻柬埔寨大使馆，在那里采集指纹。

    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对谭登玉的指纹进行了鉴别，并于2009年2月提交了报告，报告称，谭登玉的指纹与在罗伯特森办公室中采集到的不匹配。FBI认为，谭登玉冒充罗伯特森是为了工资补偿金——罗伯特森失踪数十年，工资可不是个小数目。

    被揭穿老底的谭登玉毫不退却，在纪录片《无人相认》中，他依旧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就是罗伯特森，尽管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和美国两个孩子的名字”。

    “这个骗子骗了数万美元”

    美国畅销书作者、“绿色贝雷帽”曾经的成员道恩·本德尔说，“这个自称是罗伯特森的家伙”很可能是个法越混血儿，自1991年起冒充美军越战老兵，以获取不义之财。

    本德尔曾于1968年至1969年在越南战场服役，他说谭登玉“自1991年起冒充美军越战老兵”，是因为在这一年，他的两个朋友调查过谭登玉。

    这两个朋友是：绰号“Zippo”（打火机品牌）的美军前少校马克·史密斯，曾在越南服役，还当过10个月战俘，目前在泰国定居；CIA传奇指挥官比利·沃，在逮捕恐怖分子“豺狼”卡洛斯的行动中出力颇多。

    两人得知越南有幸存的美军士兵，马上动身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谭登玉“是个骗子”。他们还采集了谭登玉的DNA样本。此后，美国老兵组织“特别行动协会”愤怒地向谭登玉发出警告：“不要再冒充我们的人。”

    在美军特种部队前上尉、越战老兵网站MACVSOG的站长兼编辑罗伯特·诺亚看来，谭登玉的骗局很“小儿科”。

    “他自称是美国军人，竟然忘了怎么说英语，这真让我无语。”诺亚说，“我从没听说有人在离开祖国多年后忘了母语，这太扯了。”

    在美国，有人组织了“老兵电影节”，打算在电影节上放映《无人相认》。本德尔得到消息后，立即给电影节的组织者写邮件：“片中自称是罗伯特森的男子来自法国，是个骗子，已经从相信他鬼话的老兵那里骗了数万美元。”

    “他执意去帮助自己并不认识的人”

    据加拿大《环球邮报》报道，《无人相认》虽然因谭登玉的身份问题而受到关注，却是以美军越战老兵汤姆·方斯的活动为主线的。

    2008年，正在参与一项人道主义活动的方斯听说谭登玉自称是越战老兵罗伯特森，产生了赴越南验证真假的想法，他联系乔根森，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问乔根森是否愿意就此拍摄一部纪录片。

    面对满怀希望的方斯，乔根森说：“关于战斗失踪人员重现人间的传闻多数不可信。”

    但方斯这个“曾经的士兵兼酒鬼”仍表示要去寻找谭登玉。

    方斯的执著打动了乔根森。“他执意去帮助自己并不认识的人，那么……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罗伯特森，都不重要。”

    就这样，乔根森和方斯一起到越南寻找罗伯特森，并用摄像机记录下这一过程。

    乔根森告诉加拿大《多伦多星报》，找到谭登玉后，方斯站在“怀疑者”的角度提出许多刁钻的问题，但谭登玉“始终咬定自己就是罗伯特森”。

    在纪录片《无人相认》中，谭登玉用越语讲述了自己当年的遭遇：他乘坐的直升机在老挝境内被击落，他被蜂拥而至的北越士兵（当时老挝支持北越抗击美国，北越部队可在老挝展开行动）俘虏。

    “他们把我锁起来，关在森林深处的竹笼里。由于饥饿和折磨，我好几次昏迷过去。北越士兵用一根棍子打我的头，边打边喊‘臭美国佬’，我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1972年，他趁看守不备逃了出来，到越南一个村子附近找吃的，晕倒在农田里，被一位农家女子救起。在这名女子的精心照料下，他的身体渐渐康复。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借用了她前夫的姓氏和生日。

    “媒体关注他的身份，我的电影不关注”

    在乔根森看来，《无人相认》要展现的是一种“不落下任何一个人”的兄弟情怀，谭登玉是不是罗伯特森，并不重要。

    “这（指谭登玉扑朔迷离的身份）不会让我对作品进行反思。媒体关注他的身份，我的电影不关注。它是一部关于一个男人寻找战友的感人影片。”

    拍摄纪录片时，乔根森和罗伯特森的妻儿进行了接触。当她们得知罗伯特森可能活在世上时同意做DNA测试，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

    “有人提醒我，或许是因为两个女儿不想知道如今生活在越南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乔根森说。

    在接受《每日邮报》采访时，乔根森说：“到底是什么让她们不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无人相认》的高潮部分，是谭登玉与80岁的“姐姐”珍·罗伯特森·霍利的“重逢”。由于美国方面不给谭登玉发放签证，这次聚会安排在加拿大。

    见面后，谭登玉和“姐姐”抱头痛哭。

    乔根森回忆了这次“重逢”：“霍利说，‘在视频里我就认定是他。当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上下打量他之后，更坚信他是我弟弟’。”

    有人劝霍利做一次DNA测试，毕竟，“通过科学来验证比用感情验证准得多”，但她拒绝了。在她看来，谭登玉就是她失踪多年的弟弟。

    艾德·马奥尼曾和罗伯特森一起服役。他在《无人相认》中出镜，确认谭登玉就是罗伯特森。

    马奥尼说，他不认同军方当年的阵亡推定，罗伯特森重现人间的消息没有让他吃惊。“我觉得政府不会把全部真相告诉我们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