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警察腐败，自卫武装也不可靠？

    在犯罪团伙横行的墨西哥，普通人随时可能遭遇危险，警察腐败成风，无法依靠。

    在墨西哥格雷罗州小镇阿尤尔塔，当地人自发组织了自卫武装，被称为“社区警察”。他们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在街上巡逻，打击犯罪。

    外界对这样的自卫武装褒贬不一。

    自卫武装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

    闷热的午后，在墨西哥格雷罗州小镇阿尤尔塔，两辆锈迹斑斑的车停在街角家具店门口，车上的男子挥舞着步枪，喝令靠近的车辆驶离。

    其中一人手里没有枪，甚至没穿鞋。他是被那些拿枪的人——阿尤尔塔镇自卫武装成员——抓住并押解到这里的。

    这个家具店是阿尤尔塔镇自卫武装的临时总部。店里有几把旧椅子、一张桌子、一个桶和几个沙袋，这些东西后面是印有迪斯尼公主图案的衣柜和五斗柜。没穿鞋、手上捆着尼龙绳的男子被带下车，坐下。

    “我们不打算虐待或拷打他，”自卫武装成员利奥尼德·拉莫斯·奥提兹对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琳达·普莱斯利说，“相反，我们要把他照顾好，直到调查结束。”

    阿尤尔塔镇的自卫武装已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被称为“社区警察”。这支由阿尤尔塔及周围村镇百姓自发组成的民间队伍抓获了数十名嫌犯，有犯罪团伙成员，也有跑单帮的惯犯。

    墨西哥媒体称，这种主要依靠当地民众捐款运转的自卫武装，并不拥有法律赋予的权力，不该手持武器出现在大街上。

    自卫武装在法律上“名不正言不顺”，但这无法阻止当地人向他们求助。

    上了年纪的多纳·胡安娜颤颤巍巍地来到这个家具店，控诉一个男邻居试图伤害她和家人。

    “他说要把我丈夫捆起来，用一匹马拖着游街；他还放话说要杀了我，然后绑架我女儿。”胡安娜说。

    胡安娜找过警察和当地议会，但无济于事，邻居依然我行我素。胡安娜的朋友卡梅拉告诉她，想要消除威胁，“社区警察”是她惟一的希望。

    “政府好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可以在15天内做到”

    在阿尤尔塔镇，晚10点之后实施宵禁，直至次日凌晨。大街上时常可见蒙面巡逻的自卫武装成员，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比如大砍刀和老式猎枪。

    格雷罗州位于墨西哥南部，南临太平洋，气候炎热，犯罪率居高不下，墨西哥超过一半的海洛因产自这里。贩毒集团在马德雷山脉的高地种植罂粟或大麻，通过墨西哥的山区“交通线”运往美国。

    贩毒“黑金”滚滚而来，暴力犯罪接踵而至，格雷罗州的重要港口城市阿卡普尔科成为墨西哥凶杀率最高的城市。

    墨西哥的边远地区向来有民众“自治”的传统。随着蔓延至全国各地的毒品战争愈演愈烈，从首都墨西哥城郊区到美墨边境，民众“自治”非常普遍，那些被怀疑是毒贩、资助贩毒集团的人最受痛恨，往往会被私刑处死。此外，杀人越货、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之辈，也在被打击之列。

    胡安娜告诉BBC：“按照常理，警察和军队应该是打击有组织犯罪的主要力量，但在我们这里恰恰相反，他们经常为犯罪集团效力。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社区警察’，一切变得有条理起来。过去几个月，犯罪现象几乎消失。”

    冈扎罗·托雷斯身穿方格衬衫，是个彪形大汉。他是自卫武装的首领。

    在接受美国《华尔街日报》采访时，他颇为自得：“我们让一个治安混乱的地方变得井然有序。政府好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我们可以在15天内做到。”

    外界对自卫武装褒贬不一

    阿尤尔塔镇的暴力犯罪曾经非常普遍，其中很多与贩毒集团有关。近年来，贩毒集团开始把绑架当成“副业”。

    今年1月，一伙武装分子劫持了自卫武装的一名负责人，扬长而去。这刺激了当地人，数百名男子和一些女子加入了自卫武装。接下来，他们对当地进行了拉网式排查，抓住了50多名据称与犯罪集团有关联的人。

    今年3月，1500多名自卫武装成员包围了一个社区，宣称当地警方与黑帮、毒枭勾结，杀害了自卫武装的一位首领并抛尸。自卫武装抓住了当地的多名警察和治安长官，将这些人押送到州检察官面前，后者承诺彻查此案。

    从某些方面来说，阿尤尔塔镇的治安的确有了很大改善：镇上的马术表演吸引了众多年轻牛仔和身穿传统服装的女孩参加；婚礼通常从白天持续到晚上……

    一些对自卫武装不利的消息不时传出。《华尔街日报》报道称，阿尤尔塔镇有居民说，他们曾被无端关押一个多星期，自证清白后才获得自由。一名小贩被迫向贩毒集团交保护费，因此被认为资助贩毒集团。还有人说，一名男子在试图躲避自卫武装设立的检查站时被射杀。

    今年1月被自卫武装抓获的50多人中，有人声称遭到了虐待。他们目前被关押在格雷罗州的拘留所里等待调查，其中一些人聘请了拉斐尔·门多萨·文图拉担任他们的辩护律师。

    这位经验丰富的律师说：“被自卫武装抓住后，我的委托人遭受了电击生殖器、殴打等折磨，有人因被塑料袋套住头部而呼吸困难。这些与警察逼问口供时的手段毫无二致。”

    对此，自卫武装指挥官欧内斯特·盖拉多·格兰德予以否认。

    潜在威胁远大于对治安的贡献？

    一些墨西哥官员对自卫武装持支持态度，比如格雷罗州州长安吉尔·安吉雷。他表示，自己同阿尤尔塔镇的自卫武装打过交道，认为他们“有权自治”。阿尤尔塔镇镇长塞维洛·卡斯特罗也说，他对本镇的自卫武装表示欢迎。

    今年1月的一个傍晚，卡斯特罗镇长指着一处检查站对《华尔街日报》记者尼古拉斯·凯西说，今年以来，镇上几乎没有发生过刑事案件，“这真是破天荒”。

    “现在，阿尤尔塔镇有两个警察局，一个穿制服，另一个戴面罩，戴面罩的那个非常勇敢。”卡斯特罗镇长满意地说。

    阿尤尔塔镇自卫武装对政府军队、联邦警察及州警察一概说“不”，禁止上述力量进入当地。当地警察局依然存在，但只能做疏散交通的工作。

    尽管沦为“打酱油的”，阿尤尔塔镇“穿制服的警察”仍对自卫武装表示支持。

    留着小胡子、宽脸膛的镇警察局局长胡安·维纳西奥称，他不会因为自己和手下沦落到这般田地而难堪。他表示，对犯罪集团，他和手下向来忌惮，甚至不敢实施抓捕。

    “我们可以把那些敲诈勒索的家伙逮捕，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只能放了他们，那样一来，我们的家人怎么办？我们担心他们报复吗？当然担心！”维纳西奥说。

    据墨西哥《改革报》报道，目前墨西哥有13个州有自卫武装，民众对自卫武装的发展非常关注。

    鲁兹·宝拉·帕拉是墨西哥“经济调查与教育中心”的安全专家，她认为国家应该控制自卫武装的发展，因为这种武装的“潜在威胁远大于他们对治安的贡献”。

    “在阿尤尔塔，为了短期利益而放任这类组织发展壮大是非常危险的，这种组织既能控制犯罪，也能伤及百姓。渐渐地，他们将攫取权力和资源，到那时想控制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那个没穿鞋、被自卫武装抓起来的年轻男子，被指控对妻子实施了家庭暴力。自卫武装调查后发现指控属实。不过，他不会被移交给警察，而是会被迫清扫街道、粉刷房屋。

    自卫武装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者表示，被他们关押的犯罪分子不得聘请辩护律师，对这些人的最终处罚将由当地人投票表决。墨西哥没有死刑，因此这些人一般只会被强迫参加修桥修路等义务劳动。

    “镇上的人就是法官，他们说放了你，你就自由了；他们如果不放你，你就得付出代价。”这位头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