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被逼无奈，内阁财产公开

    4月15日，法国总统奥朗德在官方网站上公布了政府38位部长的银行存款和房产清单，开创了法国历史上的首例。促使奥朗德这样做的，是正在接受调查的前法国预算部长杰罗姆·卡于扎克的逃税案。

    担任法国预算部长期间，杰罗姆·卡于扎克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寻找建立海外账户逃税的富人。讽刺的是，现在他成了被盯梢和审查的对象，而他藏匿了20年的离岸海外账户，掀起了法国政坛的地震。

    预算部长离岸账户曝光

    卡于扎克现年60岁，从政之前，曾是一名专门植发的整形外科医生。1977年加入法国社会党后，逐渐得到了奥朗德的信任。2012年5月，被提拔成为预算部长。在议会中，他享有“诚实、正直”的好名声。

    2012年年底，法国调查网站Mediapart爆料，卡于扎克在“避税天堂”瑞士的UBS银行藏有60万欧元（约合484万元人民币）没有纳税的的“私房钱”，而这个账户已经存在了20年之久。2010年2月，卡于扎克在担任国民议会财政、宏观经济和预算监控委员会主席之前，特意飞到日内瓦，将这个账户转移到了新加坡。

    英国《卫报》称，这家网站公布了一份2000年的录音，一个疑似卡于扎克的男声在其中向银行经理尴尬地承认了自己在瑞士银行有秘密账户。这个声音说：“让我担心的是我在UBS有一个账户，但是这不是最隐蔽的银行。”

    此后的4个月，卡于扎克信誓旦旦地向媒体、议员和民众保证，他没有秘密账户，并且扬言要以诽谤罪起诉Mediapart。

    今年3月15日，检查官正式开始调查他的偷税案。他辞去了部长职位，但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卡于扎克接受《法国南部电讯报》采访时说，感到自己成了猎物，一个有标记的人，“为了躲避压力，每两天就要换个住所”。美联社则认为，他频繁更换住所是在躲避狗仔队。卡于扎克告诉媒体，他很惊讶媒体这么快就能找到他的踪迹。

    一口咬定自己“无辜”的卡于扎克，甚至获得了一些人的支持和同情。他辞职后，总统奥朗德还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称他这是“捍卫自己的荣誉”。然而，就在关于他是否洗钱的媒体拉锯战最胶着的时侯，他突然主动向法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4月2日，卡于扎克接受负责调查的法官不足两个钟头的审讯后，当天就在博客上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并为撒谎而道歉。

    “我说了一连串谎言，我做错了。”他写道，“我请求总统、总理、政府中的同事们，原谅我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但他还说，他“被谣言摧毁了”。

    他的律师称，卡于扎克正在接受正式的调查。法国政府已对卡于扎克提起了诉讼，以洗钱罪控告他。瑞士议会也正为法国的同行们提供信息。如果卡于扎克被判有罪，等待他的将是5年的铁窗生涯和37.5万欧元（约合288万元人民币）的罚款。

    东窗事发后，卡于扎克被法国社会党开除了。不过，他向媒体透露，正在考虑重新争取自己为了当部长而放弃的议员席位。

    财长本人和政府均受牵连

    《卫报》称，这起丑闻是对法国政治阶层公信力的巨大冲击，是奥朗德政府迄今为止最大的丑闻。奥朗德称他这位昔日同伴的行为是“道德上不可饶恕的错误”。总理让-马克·艾罗则声明，“民主不能容忍谎言”，并且第一时间出现在法国电视节目《第一新闻》中，努力将对政府的损害减少到最小。

    帕斯卡尔·杜兰德是绿党领袖，他说，“卡于扎克的谎言是这个国家的谎言”，因为它“降低了所有政治家话语的可信度”。

    美联社称，卡于扎克承认他的海外账户，已经削弱了法国社会党政府，而这距离奥朗德发誓要用道德约束替代之前萨科齐保守党政府华而不实的作风，只有一年的时间。

    卡于扎克的丑闻影响还在扩大，目前已经连累了他的上司，财长皮埃尔·莫斯科维奇。据美联社报道，法国一份每周发行的杂志指控，莫斯科维奇是卡于扎克秘密账户的知情人，他掩护了卡于扎克。当然，莫斯科维奇极力否认这个说法。

    莫斯科维奇9日接受BFM－TV的采访时，连续用了3个“愚蠢”来批评卡于扎克的做法，并且呼吁：“这出糟糕的肥皂剧必须赶快叫停，在它摧毁我们的财政部门之前。”

    而现在法国国民议会中传言四起，讨论到底莫斯科维奇是不是包庇了这起丑闻。

    同时，在这起丑闻见光后，政府的支持率开始不断下降。《巴黎人》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62%的成年人认为奥朗德在应对经济危机中是“不称职”的。这个民调的有效样本有986人，而且在调研中还没有故意提及卡于扎克的丑闻。

    这个由媒体揭发的丑闻，更是鼓励了法国的其他媒体窥探法国政治家的个人财政状况，很多富裕的政治家感到如芒在背。

    美国《华尔街日报》称，很多法国居民认为，如果这起丑闻还涉及到了政府中的其他成员，奥朗德惟一的选择就是重组内阁了，否则无法抚慰失望透顶的选民。但奥朗德表示，他并没有打算进行内阁大换血。不过他也保证，卡于扎克不会受到政府的任何保护。奥朗德说，他本人得知真相后，感到“晕眩”和“气愤”。

    政府被迫首次公开内阁财产

    为了挽回民心，法国政府宣布，4月15日所有部长必须在网络上公布他们的存款和房产情况。法新社称，政府用这种方式尽力减小卡于扎克逃税丑闻对政府声誉的破坏。

    总理让-马克·艾罗宣布，将会在4月24日出台督促部长们财产透明的法律，并宣布这是加强公共生活中道德管制的一部分。违反法律的官员将面临着更加严格的惩罚。美联社透露，这些规定最终会适用于所有的国民议会议员。

    与此同时，政府也在努力把卡于扎克丑闻这一页尽快翻过去。“我相信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总理让-马克·艾罗在9日表示，尽量淡化这一丑闻的“爆炸性”。

    这是法国第一次公布官员财产。虽然在越来越多的国家，官员和政治家的财产和纳税额被公之于众，但在法国，政治家的财富仍然是一件私事。

    路透社认为，法国官员的财产公示将给法国公众带来一场风暴，因为社会党内的一些百万富翁将会被曝光。尽管在申报财产时并不包括部长们在各大公司拥有的股权，但此举仍然会引起人们对于“吃鱼子酱的左派”的怨恨。要知道，这个国家的人民正忍受着预算削减和失业率的攀升。

    根据公布的情况，财产最多的是外交部长法比尤斯，他是奥朗德政府中年龄最大、经验最丰富的成员，同时也是最富裕的。法比尤斯的父亲是古董拍卖商，他本人也是艺术品收藏家。因此在他大概100万欧元（约合807万元人民币）的资产中，大部分都是他继承的艺术品。

    也有一些部长借着财产公示的机会“哭穷”。文化部长费利·佩提说她只有一套70平方米的自住小公寓。而接替卡于扎克担任预算部长的伯纳德·卡赞纽尔不忘向媒体显示自己的拮据，他只有一套价值50万欧元的公寓，现在每个月还在支付房贷。

    一份调查显示，77%的法国居民支持财产公示，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认为这种举措能够有效防止卡于扎克这样的丑闻发生。

    奥朗德受到草根阶层的喜爱，正是因为他在2007年就公开宣布了对富人的厌恶。10年前，奥朗德曾说过，所有月入超过4000欧元（约合32284元人民币）的人，都应该被看作富人。而他最近正在打算向年收入超过100万欧元的富人征收75%的“富人税”。

    公开官员和议员财产的决定在议会中受到了左派和右派议员的共同反对。4月12日，法国《费加罗报》的头条就是“奥朗德无法扑灭卡于扎克的火苗”。这份右派报纸称，即便是在奥朗德自己的阵营中，他要求增加财产透明度的举措也遇到了严重的抵抗。反对者认为让他们公布财产是“不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