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东彦“豪赌”日本经济

    刚当上日本央行行长的黑田东彦，将带领疲软的日本经济去往何方，迄今为止，还是个未知数。

    “日元斗士”执掌日本央行

    身为“国际性的金融圈核心人士”，68岁的黑田东彦无疑资历丰富。

    1945年，黑田东彦出生在一个政府官员家庭，从小就是喜欢安安静静在图书馆看书的乖学生，理想是做一名教师。1967年，黑田东彦从著名的东京大学法学系毕业，随后远渡重洋，在英国牛津大学进修，并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

    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期间，黑田东彦在经济领域多履要职，曾担任财务省大臣秘书、财务省国际事务助理副大臣、国际财务局副局长、财务与货币政策所所长、国际财务局局长等职务，还曾被借调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华盛顿总部。1999年至2003年，黑田东彦出任日本财务省国际事务副大臣，多次代表财务省出席一系列国际货币会议，同时兼任一桥大学经济学教授。

    在这几年中，他曾通过大规模抛售日元来干预汇率市场，促贬日元，以支持仰赖出口的日本经济，是著名的“日元斗士”，曾为宽松政策振臂疾呼。

    2003年至2005年期间，黑田东彦担任小泉纯一郎首相内阁的特别顾问。2005年至今年在央行走马上任之前，他一直担任亚洲开发银行行长。

    黑田东彦素有博学知识分子之名，即使在机场休息室也会抓紧时机阅读，从维特根斯坦的哲学到侦探小说，都在他的涉猎范围内。上世纪90年代金融危机肆虐之时，他被自己在财务省的领导“抓”到没有在研究经济政策，反而在阅读亚里士多德。

    如今的黑田东彦坚毅而冷静，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在亚洲开发银行工作期间，他与全球决策者建立了定期联系，在国际金融界人脉深厚。前亚洲开发银行美国特使柯蒂斯告诉路透社，黑田东彦常常让他想起美国电视剧《星际旅行》里的史巴克，总是那么“讲逻辑、善分析而且理智”。摩根大通股市研究主管杰斯伯·科尔则称：“黑田东彦能够应对任何人——不管是（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德国央行行长还是中国人民银行行长。”

    安倍晋三曾表示，新任央行行长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具备国际经验，以适应金融外交”。2月22日，日本财务相麻生太郎也对新行长人选发表言论。他表示，考虑到日本面临的诸多挑战，新行长要有管理大型机构的经验，且需要有外语技巧，他不必出身财务省，只要能确保央行与财务省之间顺畅沟通。

    路透社援引知情消息人士的话称，安倍之前在考虑央行总裁和两位副总裁人选的时候，国内外政治形势均对黑田东彦有利。因为日本寻求损人利己的“货币战”政策，削弱日元以提高出口竞争力，所以当时正面临来自中国和德国的政治压力。安倍身边有许多人都认为黑田东彦是最佳人选，称其可以在国际上为日本的政策进行辩护。黑田东彦在财务省负责国际事务数年，在为具有争议的政策辩护时具有丰富经验。

    3月21日，黑田东彦毫无悬念地走马上任，登上了央行行长的宝座。“一个梦之队将领导日本银行的体制变革，”东京瑞穗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高田创在写给客户的一份简报中这样表示。

    重振日本经济，挑战重重

    当上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固然大权在握，但他肩上的担子可不轻，日子也未见得好过。

    数据显示，去年，黑田东彦在亚洲开发银行工作时，年薪为44万美元，这一数字还不包括特别代表津贴。而前任央行行长白川方明的年薪才25.7万美元。这样一算，他的薪酬可能至少减少四成。

    更重要的是，黑田东彦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重振日本经济，扭转日本持续近20年的通货紧缩局面、提高日本薪资水平和企业利润。而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不但黑田东彦的前任白川方明没有完成，此前的任何一任行长都没能做到。白川方明甚至在卸任后的3月22日，悲观地向国会表示，这一重任是无法完成的，利用央行的政策来提振低迷的物价，完全是“白费力气”。

    自1998年以来，日本的消费者价格已降至1992年的水平。日本人的薪资水平下降了7%，城市房价下跌了51%，税收收入减少了14%。

    就连日本引以为傲的经济规模，也从全球第二降至第三，落在了美国和中国之后。整整一代日本人，从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接近中年，他们所经历的除了通货紧缩还是通货紧缩。

    过去3个季度，日本的国内生产总值持续萎缩，截至去年12月的8个月，物价水平有7个月都呈现下滑趋势。过去的几个月里，日本股市持续大涨，日元汇率却大幅贬值，这已经导致外界对日元的不满，因为日元走软会使日本产品在海外变得更便宜，而让日本商人“占足便宜”。

    这个充满风险的环境无疑给黑田东彦提出了巨大挑战，但被寄予厚望的黑田东彦曾满怀信心地再三表示，光靠货币政策，就可以终结过去15年挥之不去的通缩梦魇。不过，这毕竟不像黑田最爱的读侦探小说那么简单。

    分析师：黑田东彦“成功不了”

    从3月初被正式提名为央行新行长开始，黑田东彦就开始在公众场合屡屡表态，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早结束通货紧缩。

    3月初，黑田东彦曾表示，“日本经济仍处于通缩泥潭，我认为2%的通胀率目标合乎时宜，而且雄心勃勃，将帮助日本经济尽快走出通货紧缩。”

    这样的表态让日本社会大为兴奋，对黑田东彦的寄望，一时间甚至超过了“安倍经济学”出台时的情绪。他出任央行的行长刚一传出，美元对日元汇率就小幅走低92.45%。外界甚至因此而预期，黑田东彦可能会在4月3日至4日的货币政策会议之前，召集特别政策会议并决定采取新的宽松措施。

    3月21日，上任后的首次记者会上，黑田东彦再次强调，“将从量和质两方面大胆推进货币宽松”，“确信通胀目标能在两年内实现”，为此央行会“采取可以采取的一切措施”。

    3月26日上午，黑田东彦出席众院财务金融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接受首次国会质询。他表示，“如果政府创造实际需求，工资和就业得到改善，可以期待形成物价上升的良性循环”，因此，他要求政府切实采取财政刺激措施并推进经济增长战略。

    针对“大胆货币宽松”的具体措施，黑田东彦则表示，将以购买更长期限的国债为主，并研究加大购买房地产投资基金（REIT）、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ETF）等风险高于国债的金融产品。至于这笔钱的数额，据日本共同社报道，央行可能会在2013年底，在累积至101万亿日元的现行计划基础上，再增加20万亿日元左右。此外，也有方案提出，提前启动原定于2014年开始的“无限量宽松”，即不设期限，每月用13万亿日元购买国债等金融产品。

    黑田东彦3月28日在参院财政金融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强调：“不会辜负市场（对于摆脱通缩）的期待。”他还批评日本央行2000年结束零利率、2006年结束量化宽松的政策，“从结果看显然是不恰当的”。

    不过，也有不少人批评追求通胀的政策。一些人警告，通胀会使该国高额的政府债务出现危险的利息猛增；另一些人只是说，日本经济问题太大，难以回到增长轨道。

    “安倍（宽松政策）成功意味着熊市稳压，”美银美林首席日本债券策略分析师藤田升悟告诉路透社，“但债市现在以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他成功不了。”

    推高通胀，是一场政策赌博

    “安倍经济学”与黑田东彦上位的结合，令人们对日本央行出台更激进的宽松政策有了更高预期，不过，长期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也可能为新的危机埋下隐患。如通货膨胀可能在利润和工资还没有提高前，就已推高大宗商品和消费品价格，这样反而会拖累经济。此外，投资者也可能过度冒险或增加金融杠杆。

    美国媒体评论称，倘若黑田东彦的尝试能够奏效，日本将重新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引擎，但如果日本央行的尝试失败，日本庞大的国债市场将出现动荡，甚至还可能波及该国规模约为2200万亿日元（约合23万亿美元）的金融系统。

    韩国《中央日报》认为，支持量化宽松政策的黑田东彦担任日本央行行长，“安倍经济学”将发挥更大力量，预计韩国国内出口企业的困难将加重。

    香港《信报》发表社评称，即使黑田的激进货币宽松政策生效，最终把通胀逼高，然而，一旦物价上升成为普遍现象，市场利率水平便会自动上升，因为投资者必然要求更高的资金回报率，以弥补购买力下降的损失，这样一来，也意味增加日本政府发债的成本。社评认为，黑田上任，揭开日本央行激进货币宽松政策行动的序幕，而新兴经济体对日元贬值态势也流露警戒之情。虽然政策成效未知，但黑田以偏颇货币宽松激化市场预期来推高通胀，无异是进行一场政策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