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西洋和白鲸戏水

    每到夏天，成千上万的白鲸就会聚集在加拿大北部的哈德逊湾，喜爱大自然的人们也纷纷赶往那里，与这些可爱的生灵一同戏水，一同歌唱。

    绳子绑在脚踝上，船在后面拖，我把脸朝下，就这样在茶色的海水中劈波斩浪。觉得还不够刺激，我索性叼着通气管唱起了英国国歌。当然，声音肯定不会很美妙。

    我是个业余的野生动物观测者，很少有哪次像这回一样紧张又兴奋。在接下来的12分钟里，我就像一个活诱饵，引来了40多头美丽的白鲸，我与这些优雅可爱的动物载浮载沉，甚至能伸手轻轻抚摸其中几头的肚皮，另外几头鲸则在头顶“盘旋”，擦着我的面颊滑过。

    毫无疑问，与这么多白鲸同游同乐，是此生中最奇妙的体验之一。

    我所在的位置是加拿大哈德逊湾西岸的同名小镇，离邱吉尔港约30英里，这里的渔民通常用鱼引诱白鲸。不过，导游这次独出心裁，建议游客尝试一门技术，即所谓的“歌舞杂耍引诱”（vaudeville chumming）——通过在水下大声唱歌，让鲸鱼误以为你是同类从而循声而至。

    除了唱英国国歌，我还在水下哼了几遍小夜曲，效果更好。

    来自北方小镇的邀请

    过去，每年10月和11月，都会有许多人来到这个亚北极小镇观看北极熊。这个季节也就成为哈德逊的旅游旺季。

    如今，当地人又发掘出新的商机：每年七八月间，成千上万的白鲸会来到这里产仔、嬉戏，他们便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再度向各国客人发出邀请。

    我从邱吉尔港乘小飞机，直飞锡尔河遗产客栈（Seal River Heritage Lodge），即此次旅行的大本营。在飞机上，我便看到众多鲸鱼聚集在一起，场面壮观至极。这片水域有许多沙洲，中间是碧蓝的海水。从飞机上看，无数条白鲸就像一把撒在水中的米。

    最大的沙洲上有条飞机跑道，旁边就是住宿地。客栈的条件还不错，原本是科研基地，经过改装后成为客房。屋里有火炉，有松软的沙发，更令人满意的是全景式大窗，可供眺望整个海湾。门把手是用驯鹿角和北极熊骨加工而成，旁边搭配装饰性的浮木，另外，几本野外摄影集可供房客随意翻看，为这与世隔绝的荒凉之地增加了几分温暖。

    第二天凌晨3点，北极光开始了它的舞蹈，天空顿时明亮起来。我所在的小组的所有人都睡不着，心急火燎地等着观看海上日出。出海途中赶上涨潮，潮水冲击着我们的充气艇“Zodiac”，在满是岩石的海床上荡来荡去。去往哈德逊湾的6英里间，我们遇到了成群的秋沙鸭和海豹，还远远望见一头北极熊在无云的蓝天下的海滩上缓步而行。

    一进锡尔河口，导游马上把引擎熄火，帮着第一个“活人诱饵”在衣服外面套上干式潜水服。从未在北大西洋里游过泳的大伙儿都以为海水很凉，但事实出人意料：从河里涌来的淡水温度可达摄氏15度，在摄氏2度的海水上覆盖了一层厚约1米的温水层。

    与“海洋精灵”尽情嬉戏

    白鲸是种非凡的生灵——成年个体身长可达5米，体重1500公斤；胸腔骨可以收缩，能够下潜800米甚至更深；加上白鲸的鳍短而圆，头不大，隆起一个圆包，嘴却突出来，活脱脱一副迪斯尼卡通中的形象，看起来老是笑眯眯的模样。

    这种海洋哺乳动物不怕人，且好奇心很强。第一个美国游客唱起《星条旗永不落》没多久，就见浪头翻滚，显然是白鲸出现了。导游安迪·麦克弗森非常有经验，在锡尔河遗产客栈已经服务了7个旅游季，此时，他正以每小时两英里的速度驾驶着“Zodiac”号缓行。只见白鲸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就像铁屑纷纷向磁石聚拢一样。它们中的一部分研究起了那个活诱饵，剩下更多的在我们的充气艇边转来转去，背鳍不时刺破海面。

    如此奇妙的场面让我再也按捺不住，在脚踝上套好绳索，便开始了亲身体验。我先是借助通气管唱《天佑女王》，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也许这些鲸鱼讨厌英联邦？于是，我改唱罗尔夫·哈里斯的《两个小男孩》，果然奏效：只消几秒钟，一头白鲸就像巨大的鱼雷一样，从昏暗的深水中冒了出来，径直游到我身边，从我的脸颊擦过。说起来，我居然没有感受到一点不安——白鲸是种温顺的动物，它们能做的最大坏事就是向你吐泡或喷水。

    随着肾上腺素下降到正常水平，我放松下来，唱得愈发有板有眼。更多的白鲸靠过来，几头胆大的簇拥着我游泳，其中包括一头母鲸和它灰色的宝宝；还有一头格外调皮，在我面前几英尺的地方迟迟不愿离开，还一度紧盯我的眼睛，大概是想看出个究竟。要知道，白鲸拥有7块未闭合的颈骨，能够在游过你时扭头盯着看，仿佛含情脉脉。

    在哈德逊湾观鲸同样是听觉上的享受。白鲸有个绰号叫“海洋金丝雀”，总是喧闹不停，一会儿发出卡嗒声，一会儿发出哨子声，忽而短促有力，忽而堪比鸟吟虫鸣。它们发出各种声音的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用回声定位法确认“活人诱铒”的位置。我试着发出同样的声音，结果引起了一场双向交谈，那一刻，我完全沉浸在与白鲸互动的快乐中。

    4个钟头的行程结束，每个人都与白鲸有了亲密的接触。平均看来，女士似乎比男士更容易得到青睐，难道白鲸也“好色”？当然不是那么回事。实际原因在于，女性唱歌时的声调普遍比男士高，对白鲸来说更有吸引力。无论如何，就算你在日常生活中何等孤僻，多多少少总会有机会和白鲸共舞。

    旅游业有了最佳代言人

    前来哈德逊湾的游客不限于成年人，相关项目对各个年龄组开放，我们这一组的成员最小才9岁，年长者已70多岁了。感谢干式潜水服的帮助，那些“旱鸭子”照样可以尽情玩耍。

    其实，白鲸只是加拿大的观赏类野生动物之一。第二天，大嚼了一顿富有营养的驯鹿肉后，我们与两名全副武装的导游一起“埋伏”一头雄性北极熊，那头熊一大早就透过客栈的玻璃窗窥视我们。经过一个小时的跟踪，我们慢慢接近了它，距离最近时不到50米。这北极熊个头真大，在绿色植被的衬托下，雪白的皮毛格外醒目。从那它肥肥的身体一走一摇晃的状况来看，最近几个星期，这家伙肯定在逐渐融化的冰面上捕食了许多海豹幼崽。

    不仅是海滨，加拿大北方的森林、冻土带等未开发地区，也吸引着不计其数的飞禽走兽前去落户。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看到过秃鹰、追逐过北极兔；每年8月底，还会有成百上千万南飞的大雁在这里歇脚，每年9月和10月，则有约50万头北美驯鹿“登场献艺”。

    锡尔河遗产客栈由“野性邱吉尔”（Churchill Wild）公司负责。对该公司来说，野生动物是天赐之礼，也是当地旅游业的形象大使。公司创办人兼首席导游迈克·赖默尔告诉我：“这绝对是种禅意体验，在白鲸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用它们的语言与它们交流。有些人从水里出来时会激动得哭泣，这是非常动情的经历，甚至会改变你的人生。”

    □英国《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