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镜子》：科技控制人类的黑色预言

    2月11日，迷你剧《黑镜子》第二季在英国第四频道开播，再次带领观众走进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那个世界有现实的影子，却光怪陆离。

    《黑镜子》是一部黑色的童话，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可怕的是，它正在逐渐演变成黑色的预言。

    令人恐惧的未来

    凌晨4点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很少带来好消息。被惊醒的首相得知，公主被绑架了，绑匪的要求只有一个：首相必须和猪做爱，并全程通过电视直播。

    绑匪选择在视频分享网站YouTube上公布这个要求。传统的电视媒体不知道该如何得体地播报这则新闻，但在社交媒体上，这则消息像潮水一样传播开来。

    “脸谱”和“推特”上的舆论左右着政府的决定。当首相最终无可奈何地完成“使命”的时候，整个伦敦的人都聚在观看直播，饶有兴致地发表评论。其实，在直播开始半小时前，公主就获得了自由。

    一年后，这名绑匪被誉为当代最伟大的行为艺术家。娱乐至上的畸形心理、社交媒体带来的“多数人暴政”以及政客的酸腐，在《黑镜子》的开山之作中纷纷中枪。

    《黑镜子》描述的世界，反映了人们当下或者未来生活的蛛丝马迹，引发了人们的唏嘘、担忧，甚至恐惧。

    “如果科技是一种毒药”

    2011年年底开始播出的《黑镜子》，是英国媒体圈的“顽童”查理·布鲁克亲自操刀的作品。这位时年42岁的媒体人头衔很“丰富”，包括幽默作家、讽刺作家、批评作家、记者、撰稿人、编剧、制作人、主持人和播音员等，横跨了广播、电视、出版物和网络媒体多个领域。在照片中，他几乎无一例外地挑衅似的昂着头，鼻孔朝天。这份桀骜不驯在《黑镜子》中表露无疑。

    布鲁克在《卫报》上有专栏，他撰文解释了“黑镜子”这个名字。

    “‘黑镜子’是你在每面墙上、每张桌子上、每个人的手掌上都能看到的闪着冰冷的光的电视屏幕、电脑屏幕和智能手机屏幕。”“如果科技是一种毒药（它的确是，因为它让人上瘾），那么它的副作用是怎样的呢？”

    不过，布鲁克真正想要表达的并非技术对人的荼毒，而是人对技术的依赖。“它们基本上都是‘假如’的故事。我把它们视为对未来的一种讽刺的看法。启发都来自当代现象，然后向着荒谬的方向去扩大。相比于对科技的批判，这更是对人们如何应用科技的批评。这些会告诉你，如果你根本不去思考科学技术带来的后果的话，它将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

    即使怀揣着对娱乐至上和科技迷信的反思观看《黑镜子》，偶尔还是会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从片头、配乐到情节的设计，基调都是灰暗的。虽然剧中也会出现喧闹的人群、热闹的场景、美丽的风景，却不会使人们开怀大笑。布鲁克说，他将《黑镜子》系列定位在“让人感到高兴和让人感到不舒服”之间。

    布鲁克在接受英国科幻杂志《SFX》采访时透露，《黑镜子》的制作团队考虑过让系列剧的每一集之间建立某种联系，比如把所有的故事都安排在同一条街上。“但是当我们仔细研究每个方案的时候，总会觉得它很诡异。”

    最终，这个系列剧定格在“每一集都有不同的演员，不同的设定，甚至不同的事实背景，但这一切都是关于我们现在生活的方式，以及我们在不久的将来的生活方式。”

    “如果第二季的故事也开始变成现实，我们就真的有麻烦了”

    布鲁克说：“《黑镜子》第一季中出现的故事，一半已经几乎变成了现实。如果第二季的故事也开始变成现实，我们就真的有麻烦了。”

    和第一季一样，第二季仍然由3个短篇构成。有了第一季的铺垫，《黑镜子》第二季的每一集都在英国本土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每一集播出的次日，英国主要媒体的网站上至少会有一篇解读或评论，《黑镜子》已成为一面反思的旗帜。

    第一集《马上就回来》，讲述了科技充当灵媒的故事。小夫妻玛莎和阿什刚刚搬到阿什母亲的故居，阿什就因为意外去世了。陷入悲痛的玛莎得知，一个软件可以让她和阿什“交谈”。这个软件通过收集阿什生前在“脸谱”和“推特”上的发言模仿阿什。

    玛莎陷入了对虚拟的阿什的依赖，甚至购买了这个软件的升级产品——阿什的复制品，一个可以行动的机器人。但玛莎越来越觉得，这个复制的阿什只是一张立体的照片，并不能替代她的回忆。

    这个故事把矛头指向科技的虚假，以及人性的不可替代，并暗示科技毫无边界的发展将为人们带来痛苦。

    《白熊》堪称第二季中最“辛辣”的故事，控诉了科技带来的看客心理。

    在痛楚中醒来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是谁。她走出家门，空落落的城市里到处都是举着手机对她拍照的人。一群戴着面具的猎人追杀她，她向路人求救，却无人理会。终于，这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人拿起枪，试图反抗，枪口中喷出的却是彩屑。

    这时大幕拉开，她身处一个剧场中，身边的人都在演戏。原来这个女子是一名罪犯，她的男友绑架并虐杀了一个小女孩，她没有阻止，还用手机录下了全过程。作为惩罚，她被安置在白熊正义公园里，每天的记忆被清零，重复被追杀的歇斯底里。围观的人是买票来娱乐的游客。在她绝望的尖叫声中，黑夜过去，新的一天就要到来，看过表演的游客心满意足，没看过的游客嬉笑着等待，等待消费她的痛苦。

    相对而言，故事《沃尔多时刻》有趣、刻薄而可悲。一只不断爆粗口的蓝色卡通熊和操纵它的落魄喜剧演员，竟然成为国会补选的候选人，这只虚拟的熊甚至得到了人们的支持，更有人将它做成了系列产品，将“希望”、“未来”等词语和它联系起来，成为全球性的政治偶像。

    这个故事预言，终于有一天，人们会分不清现实和虚无，用对待卡通的玩笑态度对待政治。

    在“黑镜子”下成长的一代

    英国第四频道的戏剧总监阿兰说：“英国的电视剧偏爱谋杀和历史，有时把两者结合在一起。《黑镜子》少有地采用了现代视角，观察社会和个体未来的方向。

    第二季的故事与第一季一脉相承，更加犀利，思路从对消费主义的不满，转向对人类软弱、冷漠甚至愚蠢的“调戏”。

    布鲁克说，自己这份日渐强烈的痛心疾首源于身份的变化：他在2012年3月当了爸爸。这让他开始认真思考，“黑镜子”在对我们的大脑做什么？

    “现在的电视比我是孩子的时候大得多，每当我们让宝宝睡觉的时候，只要电视开着，他就会扭头去看电视。从他学会转头开始，他的头一直随着电视旋转。”

    “现在，如果人们想让孩子乖乖呆上10分钟，就会给他智能电话，让他看视频或者玩游戏。”布鲁克说。从小在“黑镜子”下成长的一代人长大后会怎样？布鲁克用《黑镜子》给出了并不乐观的答案。

    开播以来，每一集《黑镜子》都有人喜欢，每一集都有人讨厌，但仍然被视为最好的科幻电视片之一，尽管它以“重口味”扬名，尽管有人抱怨，这部系列剧不断给人“科技偏执”的感觉。

    随着苹果公司推出Siri，人们与机器沟通的时代已经来临；随着拥有智能手机功能的google glass的问世，随时储存记忆似乎就是并不久远的未来。到底是布鲁克“偏执”，还是我们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