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年后，菲律宾“血”债“金”偿

    2013年2月25日，是菲律宾“人民力量革命”爆发后的第27个纪念日。何塞·戴西坐在电视机前，度过了这一天。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1986年2月21日，戴西站在著名的乙沙大道上，挥舞着拳头要求总统马科斯下台。尽管政府反复威胁，他和成千上万的抗议者迟迟不肯离去。

    4天后，马科斯黯然退位，菲律宾的命运得以改变。

    但直到2011年，对“威权统治下的受害者进行补偿”一事，才首次成为现实；而今年2月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签署的赔偿法案，则是首次由菲政府主导的行为，赔偿金来自马科斯在瑞士银行的6亿多美金存款。

    修女们来到坦克前，向士兵献花

    自从马科斯1969年竞选连任的作弊行为曝出后，人们就开始对他不满。在政府内部，贿赂和腐败蔚然成风，而且人口的快速增长抵消了经济进步，人民的生活水平并未得到改善。

    失去了民心的马科斯政权，此时却一味压制。然而，一次政治谋杀终于点燃了民众沉寂的愤怒，这就是“光天化日下对反政府领袖阿基诺的谋杀”。

    为掩人耳目，马科斯成立了一个5人小组来调查此事。可几个月后，法院宣布那些与总统关系密切的嫌疑人无罪释放。法官话音刚落，法庭内立刻嘘声、跺脚声连成一片，街上的车辆也久久鸣笛，表达不满。反马科斯的力量逐渐从暗处汇聚到明处。

    同时，反对党的力量也逐渐壮大，开始能从政治上对马科斯有所制约。1984年的议会选举中，反对党空前获得了60多个席位。

    在1986年初提前进行的大选中，阿基诺夫人和马科斯针锋相对，她赢得了民众支持，而他却操纵了选举结果。

    2月22日，军事领袖们纷纷宣称“不支持马科斯政权”，人们开始涌上乙沙大道。这场被称为“人民力量革命”的兵变，气氛如同狂欢。人们唱歌、欢呼，小贩们穿梭其间，兜售花生和纪念品，牧师召集群众守夜祈祷。

    抗议的第二天，马科斯出动坦克清道，但意料之中的屠杀并没发生，反而出现了最经典的一幕：修女们来到坦克前，向士兵献花。于是，马科斯的士兵，与成千上万在普通民众保护下的反政府武装人员，坐在街道上举行了谈判。

    美国fragmentsweb网站的资料显示，当时的人们给士兵糖果和香烟，鼓动他们也反对政府。年轻女孩走在士兵中，送上鲜花。当一些忠于政府的士兵试图反击时，周围的平民就与其握手，递给他们麦当劳的汉堡包、甜甜圈和橘子汽水。

    于是，紧张的氛围松弛下来，大批军队临阵倒戈，军政官员也纷纷“弃暗投明”。

    25日，马科斯逃离的消息传来。“乙沙大道上的人们兴奋起来，”戴西说。“人们放声大笑，彼此拥抱。那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时刻。”

    马尼拉亚洲基金会的主席史蒂夫·卢德告诉BBC，在阿基诺夫人接管政权后，言论和新闻自由很快被恢复，新的宪法也着手起草，军队的力量受到了约束。

    2011年，第一次“纠正过去的错误”

    随着马科斯的下台，“赔偿受害人”便被提上日程，但是，动议提出得很早，落实起来却障碍重重。一方面，政府没把此事放到日程表的前列，另一方面，重获权力的马科斯家人也在不时阻挠。

    终于，在2011年，7526名人权受害者首次获得了赔偿。为他们争取到赔偿的美国律师罗伯特·斯威夫特说，“在25年对正义的苦苦追寻后，这是历史性的胜利。”斯威夫特透露，每位受害者将获1000美元补偿。

    曾任国会议员的萨古萨其，是那次法律行动的顾问。他说，“补偿金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给那些想成为独裁者的人传递一个信息，即他们将没有退路。”

    据美联社报道，这个判决是由夏威夷地方法院宣判的，而750万美元的补偿金来自马科斯在美国的1000万资产。

    2013年，政府站出来为受害者“说话”

    2013年2月25日，菲总统阿基诺三世正式签署了《人权受害者承认和赔偿法案》，对那些马科斯暴政下的受害者及其家属提供赔偿。

    阿基诺三世说，这是为了“纠正过去的错误”，“也许我们无法挽回戒严时期受害者们被侵蚀的时光，但我们能保证，国家已意识到他们遭遇的不幸，并将逐渐帮他们治愈昔日的创伤。”

    比起2011年的补偿，2013年的补偿是首次由菲律宾政府主导的行为，赔偿金来自马科斯在瑞士银行的6亿多美金存款。

    就在马科斯下台后几小时，瑞士政府就冻结了他在瑞士的秘密存款。此后，马科斯一家曾多次要求瑞士银行将其资产转移到国外，但都遭拒绝。

    菲政府也要求获得这比资产，直到1997年，6.84亿美元的存款才回到菲律宾。《菲律宾星报》称，这是菲政府追回的最大一笔外逃资金。

    在清算马科斯的罪行时，菲政府曾指控马科斯一家掠夺了超过100亿美元的国民财富，但是到目前为止，只追回了40亿美元左右。

    赔偿将分给哪些人，每人分多少，都还是未知数。在未来6个月内，赔偿委员会将评估赔偿申请。菲律宾国家独立人权委员会负责人罗萨莱斯表示，这项法令将使所有受害者感受到正义。马科斯人权受害者代表团主席恩里克斯却在肯定法令的同时抱怨赔偿金太少。“有那么多受害者，这笔钱被按人头分下去，每人所得无几。”

    曾是受害者的科梅纳雷斯，现在是国会议员，他对《菲律宾星报》说，“终于，戒严时期受害者漫长的等待结束了。”“对那些等待国家承认他们经历的苦难的人来说，这是胜利的一天。”

    卡斯蒂略曾是工会领袖，他和其他在军管时期受迫害的人等待承认和补偿已经多年，并将此看作政治胜利。“最初我都不相信被马科斯侵吞的财物还能追回，而且会赔偿给受害者。这证明，一切都有可能，这真是一个里程碑似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