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著名词作家庄奴曾说:“在邓丽君之前,没有邓丽君,在邓丽君走之后,也不会再出现一个邓丽君。”
1月29日是邓丽君60岁“生日”。如果她没有逝去,此时或许已是银发满鬓了。如果她还活着,是仍然活跃在舞台上,还是隐居在往昔的光影里?
“既是在听邓丽君的歌,也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这就是人们爱她的原因”
42岁的陈先生是邓丽君的铁杆歌迷。他告诉《青年参考》,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哥哥姐姐的秘密。
“二哥本来不带我的,怕我告密。”说起童年的故事,陈先生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磁带,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邓丽君的声音软软的,真舒服。”他猜这件事不能让父母知道,“总觉得这是件会挨打的错事”。
20世纪70年代末,邓丽君的歌在大陆出现。从“敌台”传出的“靡靡之音”成为那个年代独特的风景,严令禁止反而激发了年轻人的逆反心理。“老师的儿子和我关系挺好,他后来告诉我,其实老师在家也关起门来听邓丽君。”陈先生说。
网友老榕在微博中说:“我们这代人对一位歌星的那种深情,可能后代不会再有。”因为“提到邓丽君,我们会想起整个掀开铁幕的时代。她的歌声,是新天,是享受,是武器”。
网友“书香1970”在博客中写道:“邓丽君的歌使中国的这一代人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了,懂得了人生其实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并不只是什么‘阶级恨’与‘血泪仇’之类的东西。”
现在,陈先生仍然会随口哼上几句邓丽君的歌,开车时放的也是邓丽君的曲子。“最喜欢她的《小城故事》,听着就觉得生活有盼头。”
为了庆祝邓丽君60岁诞辰,台北邓丽君文教基金会组织了“追梦——永远的邓丽君特展”,用3D投影让一代歌后再次出现在舞台上,娓娓唱出《何日君再来》。
台湾“立法院”副院长洪秀柱在开幕致辞时说,过去两岸关系紧张的时候,邓丽君的歌声超越了政治的限制,传遍了整个中国。“所以白天看老邓,晚上听小邓,这个话就是这么出来的。”
在台湾,听邓丽君的歌不用偷偷摸摸,她的歌声深深融入了很多人的人生。
家住桃园的张金珠一早给儿媳留了张条:“我们要去追星了。”然后和丈夫一起赶到“追梦——永远的邓丽君特展”现场。邓丽君的影像出现在面前时,张金珠忍不住落泪,静静站在那里一遍遍地看。
张金珠告诉台湾《联合晚报》,她和邓丽君只相差一岁,就像和邓丽君一同长大一样。听着那些熟悉的歌,好像回到了她和邓丽君都年轻的时光。她的丈夫也是邓丽君的歌迷,至今家中仍然收藏着不少她的唱片。
“追梦——永远的邓丽君特展”的工作人员雷悦说:“邓丽君的歌和很多人的人生故事联系在一起。在生命的某个阶段听过她的歌,无论何时歌声响起,人们都会想起那段岁月。这很珍贵,许多观众觉得他们既是在听邓丽君的歌,也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这就是人们爱她的原因。”
5月,“追梦——永远的邓丽君特展”将在深圳、上海和北京展出。
“她是台湾第一位也是永远的军中情人”
对台湾人薛进友来说,邓丽君这个名字留下了不同于其他人的深刻记忆。
1981年秋,21岁的薛进友在台湾军中服役。一天,他接到上级的电话,说有人要来劳军,让他和兄弟们去码头迎接。他们到了码头,看到走下小渔船的军装女子居然是大家的梦中情人邓丽君。薛进友说:“大家乐疯了。”
邓丽君的父亲是军人,从小在军眷居住的围村长大。6岁刚刚学唱的她就随着康乐队四处劳军。邓丽君的家人说,年纪小小的邓丽君一定要听到掌声才肯走下舞台,获得的酬劳也不是钱而是糖果。邓丽君成名后仍然经常到边防军营中劳军,坚持不拿酬劳。她的家人对台湾《联合报》说:“在她心中劳军是很神圣的事情,怎么可以拿酬劳?”
薛进友记得,那天下午阳光灿烂。邓丽君没带经纪人,没带乐团,一个人往草地上一站,40多个士兵围在她身边。她唱起了《军在前哨》、《小城故事》……一唱就是两个小时。薛进友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薛进友说,那时,每晚熄灯前,营房里都会播放邓丽君的《晚安曲》。她的歌声勾起了士兵们的思乡之情,许多人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得知有位年纪很小的士兵因为站岗不能来听歌,邓丽君特意跑到那位士兵站岗的地方,为他唱了一首歌。
活动快结束的时候,摄影师开玩笑说“亲一个”,薛进友赶快把脸凑上去,邓丽君大大方方地亲了一下。
薛进友整整3天都只洗另外半边脸。
照合影的时候,入镜的十几位军人中,只有薛进友把手搭在了邓丽君肩上。“那天连长、副连长都不在,我最大!”薛进友说,原本一旁的士官长也伸手想揽邓丽君,“被我打掉了”。
如今,53岁的薛进友是台湾信鼎公司业务处协理。他乐于回忆当时与邓丽君的“亲密接触”,并将和邓丽君的合影放到手机里,随身携带。
由于工作的关系,薛进友经常穿梭于台湾和大陆之间。他发现邓丽君是他们这代人的共同话题,他只要拿出手机展示与邓丽君的照片,就立刻拉近了和大陆朋友之间的距离。
“她的歌声有一种温暖的渗透力,让听过的人一辈子忘不了。”薛进友说,“她是台湾第一位也是永远的军中情人。”
“她的故事是一个时代的背影”
喜欢穿旗袍的邓丽君温婉、圆润,脸上常常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的歌声和她的外型一样清纯、优雅,动人又迷人。
网友“帕尔哈提土尔逊”说:“邓丽君之前,女人都是革命同志,邓丽君把政治‘夺走’的女人还给了我们。”
邓丽君有高超的演唱技巧,但从来不炫技,歌声中到处是真诚,带着平易近人的亲切。台湾的媒体人回忆说,邓丽君总是彬彬有礼,对歌迷、记者和工作人员都很尊重。
台湾《联合报》的报道说,两岸民众在邓丽君身上找到了不同的情感寄托。在台湾,人们眼中的邓丽君爱国敬军;大陆人喜欢她,却是因为她歌声中慵懒的小资情调和温婉性情,以及对集权社会的厌弃。
邓丽君曾经说过,自己最大的财富是10亿掌声和永远的怀恋。
在《邓丽君全传》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邓丽君走了,她的故事是一个时代的背影,是一个从贫穷到富裕的台湾,是一个由政治禁忌到渐次开放的大陆。邓丽君歌声之外的故事多于歌声本身。邓丽君的歌,给了多少人无穷的暗藏的欢喜,多少人的青春在她的歌声里放开了情怀。”
在台湾高雄市河西一路的仓库中,有一座邓丽君纪念馆,邓丽君用过的首饰、提包、化装品,挤在一个个简陋的玻璃展柜里,展柜上落了灰。墙上贴着邓丽君的海报,那个永远的笑脸和展馆内的灰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邓丽君一生光芒四射,却很难用幸福二字概括,无论是爱情的挫折,流言蜚语的骚扰,还是客死异乡的结局,都让多情的后人扼腕叹息。
如果现在邓丽君还活着,会怎样?
有网友在微博上说:“她可能是春晚常客,可能被请到转椅上成为电视节目里的评委,可能获得无数终身成就奖,也可能像她去世前那样,彻底隐退,再不开唱。”
也有人说,邓丽君若非英年早逝,也不会被歌迷们如此珍惜。
台湾《联合报》的报道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我们猜不出,远离繁华后,邓丽君的歌声能不能走出条新路?”
我们无法知道答案。1995年,在泰国清迈,42岁的邓丽君永远地离开了,带走了天籁之音和整整一个时代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