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革新”背后的底线

    多名学者分析，不应拔高和“神话”越南的政治改革。面对一个日益活跃、多元化的社会，越共虽展现出一定灵活性，但在政治改革议程中，它也设置了一些不得逾越的底线。

    1月28日，在越南中部的富安省，有22人被控“意图推翻共产党政府”，2月4日，其组织者Phan Van Thu被判终身监禁。包括他儿子在内的其他21人分别被判10到17年有期徒刑。这让全球媒体再次关注越南政改的另一面。

    悬挂在大街上的越共党旗格外醒目

    在一次有中越两国学者参加的研讨会上，当一名中方学者谈及他对越南政治体制改革的看法后，越共中央党校一名资深专家立即反驳说：“越南没有政治改革一说，因为越南共产党走的道路、党的纲领、路线方针都是正确的，政治制度也符合越南国情，不需要对政治进行改革，即便进行改革，也只是行政体制改革。”

    这名专家的话，让包括朱振明在内的与会人士大感诧异。但从事实来看，越南这名专家的话并非虚言。漫步越南首都河内和其他城市，朱振明看到，悬挂在大街上的越共党旗（而不是国旗）格外醒目。主要街道上，写有赞扬越共和认真贯彻执行越共提出的任务之类的政治性标语口号的红色布标，令朱振明印象深刻。

    朱振明所到访的越南政府部门、部委的会议室，都有胡志明的半身雕像。朱振明认为，越南方面高举“胡志明思想”的大旗，毫不动摇。朱振明感慨地告诉《青年参考》：“越南对共产党的坚定信念和对社会主义道路的坚持，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庄礼伟表示，越南改革的底线主要有：第一，坚持一党制，坚决反对多党制。公开倡导多党制属违法行为。在越南，主张多党制的民主党被官方明确为非法组织，其骨干成员有许多已受到司法处置。越南并没有开放党禁和报禁，而是继续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和胡志明思想，抵制资产阶级自由化。第二，官方对异见分子实行严格管制。第三，越南官方对民间宗教组织实行严格管理。

    越南异见人士频频被控颠覆罪

    越南执政党对“底线”的坚持，从最近一些轰动全球的案件中也可看出。

    据越南通讯社和法新社的报道，1月28日，在越南中部的富安省，有22人因“意图推翻共产党政府”而接受法庭审判。这22人是一个政治组织的成员。他们被控“展开推翻人民政府的活动……破坏人们对党和国家领袖的信任，制造对现政权的疑心和忧虑”。该组织有300名成员，包括旅居外国的越侨，资金也来自海外越侨。2月4日，其领导人Phan Van Thu被判终身监禁。包括他儿子在内的其他21人分别被判10到17年徒刑。

    无独有偶。1月9日，越南一家法院根据刑法第79条，以“颠覆政府”的罪名，对被控积极参与境外政治异见组织“越南革命更新党”（Viet Tan）活动的14名异见人士，分别判处3到13年徒刑。该组织总部设在美国，被越南政府定为“反动组织”。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下称“高专办”）对14名政治异议人士遭判决一事深表关切。高专办指出，所有被定罪的人没有一人被指控卷入任何的暴力行动，此次判决和2012年12月一位著名人权律师被捕事件，再次显现出越南容忍批评性意见的空间极其有限。高专办敦促越南政府对所有类似侵犯言论和结社自由的案件进行重审。人权高专办指出，“越南革命更新党”实际上是一个倡导民主的组织。

    被告中有一些人是罗马天主教会至圣救主会成员，该团体一直投身于社区服务，并致力于反抗强征土地和腐败现象。一些教堂和教区也成了异见中心。

    《纽约时报》称，“从事以推翻人民政府为目的的活动”、“破坏民族团结”和参与“反对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宣传活动”，都是经常被用来指控异见人士的罪名。人权观察组织亚洲分部的副主任菲尔·罗伯逊表示：“我们在过去一年半或两年中看到了持久而加剧的镇压行动，这起案件（即14人遭判一事）就是镇压行动的一部分。”

    “这些人是博客作者、土地维权人士，曾经列席或尝试列席异见人士审判，而且参与了异见人士活动，包括帮助穷人和残疾人。”罗伯逊补充道，“这起案件向其他异见人士和博客作者发出了讯息：越南动真格的了。”

    最近，一名女性也因从事“反对国家的活动”，在胡志明市被判处42个月的监禁。这名36岁的女性在胡志明市“散发宣传手册”，“将手册塞进了几座建筑物”。至于册子的内容，越南媒体的报道没有提及。

    国际社会不断批评越南政府对不同政见者采取的镇压手段。2012年12月，越南与美国的新一轮人权对话被取消，就是因为华盛顿对河内人权纪录的不满。美国大使馆指出，越南政府对言论自由的限制与国际潮流背道而驰，它呼吁越南给予民众自由表达言论的权利。

    撤稿、屏蔽博客、雇网络水军……

    除了公开拘捕异见人士外，越南政府还有较为隐蔽的做法：撤稿、屏蔽博客、雇佣网络水军……

    英国广播公司2013年1月4日称，越南新闻网站“VietnamNet”发表一篇评论“阿拉伯之春”和“缅甸之春”的文章，但随后被撤稿。该文称，北非阿拉伯国家独裁者采取的恐惧统治方式，导致严重的社会不满，最终由一个火星引爆。文章还说，当局的长期腐败不仅让人民在物质上陷于贫困，而且造成了精神上的压抑，从而产生了对政府的信任危机。文章在回顾缅甸历史时说，自从1962年以来，缅甸的军人统治已经比那种一人独裁的统治高明了许多，因为这是一种服务于独裁集团利益的统治。文章说，让独裁者把权力交还给人民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但这是让国家向前发展，让独裁者免遭审判或被人民起义杀死的惟一途径。

    英国广播公司援引越南问题专家的话说，越南官方媒体通常对“阿拉伯之春”持负面看法，认为这是外国势力干预阿拉伯国家事务的结果，而“VietnamNet”的文章似乎表达了不同观点。

    鉴于越南的中产阶级日益壮大，活跃度和参政意识越来越强，越南政府严管互联网并遏制公众的抗议活动。英国广播公司披露，每周，越南媒体老总们都须参加官方举办的简报会，听取什么该报，什么不该报。

    英国《经济学人》2011年1月披露：2010年底（即越共十一大前夕）越南当局为了“防止谣言”，对社交网站进行封锁和限制某些功能，部分网民对此非常愤怒。尽管越南当局仍管控媒体，如在2010年10月河内庆祝建城1000周年活动中，因放焰火导致4人死亡，当局想隐瞒，但实际上，手机用户早已通过各种社交媒体，将此事公之于众。

    日本朝日新闻社注意到，近年来，越南当局不断加强对博客的监控。2012年8月，河内法院判处一名退伍军人有期徒刑5年。此人近几年来不断在博客上主张民主主义和政治自由。越南一名在国立研究所工作的研究人员透露，自己于2012年5月在博客上发表了反对从日本引进核电的文章，并呼吁大家签名支持。随后就有人到他工作的地方，朝他扔东西，并多次威胁他。他的博客现已被封杀，他本人则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下。

    朝日新闻社分析，互联网的普及以及博客用户的剧增，让越南党和政府提高警惕。“在政府掌握的媒体找不到我想要的信息，因此博客和脸谱网是必不可少的。”一位住在河内、在贸易公司工作的男子表示。

    越南官员最近承认雇佣数千网络博主，在网上发布支持执政党共产党的评论和文章。有关美国批评打击异见者的手段的文章，一名博客作者就质疑：“美国有什么权力来批评其他国家人权，应该先看看自己的人权纪录。” 

    云南省东南亚南亚研究院研究员朱振明认为：越南在扩大民主进程的同时，并不容忍借民主之机进行反政府宣传，“这些异见人士让当局很警惕。当局对他们非常强硬。越南学者也透露，由于担心美国颠覆，当局‘防止西化和和平演变’的危机感非常强。当局在网络上肃清这些敌对势力方面，毫不手软。2012年9月，越南总理就发布打击反政府网站的政令，对涉案的个人和组织采取行动。” 

    朱振明还表示：“越南政府对批判体制、批评开国领导人的声音几乎是零容忍。”

    张明亮也认为，对越共来说，保卫和巩固执政党的地位，是核心利益，毫无妥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