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政府遭双重“政变”夹击

    卡德里发起示威游行的话音刚落，最高法院就颁布了对总理阿什拉夫的逮捕令；他如愿拿到政府的承诺后不久，最高法院就法外开恩，将总理腐败案的听证日期一延再延。

    这两起“政变”在时间上配合得丝丝入扣，简直像是在“演双簧”，《印度经济时报》于是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最高法院下令抓总理，“司法政变”几经逆转

    1月15日，巴基斯坦最高法院指控总理阿什拉夫涉嫌在担任水电部长期间贪污腐败，要求24小时之内将其逮捕归案。为此，阿什拉夫立马召集紧急会议商讨对策，并就此向法律专家求援。

    1月17日，巴国家问责局局长法希赫·博哈里拒绝执行抓捕命令，理由是调查人员“未能给出定罪证据，只是依据未经呈堂证供的口头声明”。既然初步调查存在问题，那么他理当需要更多时间来判定“总理是否应被捕”。

    这一抗命不遵的行为，让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乔杜里勃然大怒，要知道对该案件的调查已有一年之久。乔杜里因此当庭批评称，“有些人可能认为自己高于法律，但我要清楚地说，绝不会有人高于法律。”

    尽管如此强硬，可他毕竟“逮不到人”，于是只好宣布，将审判时间推迟至1月23日，并要求博哈里随时汇报调查进展。

    一天后，一条惊人消息将人们的视线从贪腐案上转移开。据《印度时报》报道，国家问责局一位助理主任卡姆兰·费萨尔在其公寓中，被发现吊死在电风扇下。而他正是负责总理腐败案的主要调查员之一。

    巴基斯坦GEO电视台新闻频道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自从与腐败案调查扯上关系后，费萨尔就面临“巨大压力”，还曾向自己的上司请辞过。不过，也不能排除谋杀的可能，因为警方到达时，费萨尔公寓的窗户开着一条小缝。

    1月21日，情势突然发生巨大逆转。阿什拉夫的法律顾问佩尔韦兹·哈桑告诉巴基斯坦《黎明报》，最高法院已同意在听证会前对案件再进行充分的调查取证。尽管乔杜里声称，最高法院必须在总理贪腐案上采取行动，但听证会仍被推迟至2月18日，阿什拉夫再次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曾于2008年3月至2012年2月担任水电部长的阿什拉夫，涉嫌贪腐并非新鲜事。在就任总理之前，他就面临多项腐败指控，但他始终坚决否认。

    不过这次，最高法院颁布“总理逮捕令”的时机颇为耐人寻味。不久之后的5月份，现任民选政府将完成4年任期，并举行大选。在这样的关键时期，若总理出了岔子或临时换人，对执政的人民党的打击可想而知。也正因如此，阿什拉夫一名助手告诉《印度斯坦时报》，最高法院此举简直就是一起“司法政变”，“军方和最高法院正在合力推翻现政府”。

    更令人疑虑的是，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场让巴基斯坦总统扎尔达里头疼不已的“温和政变”，也正在总统府前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反对党发动“温和政变”，似有军方幕后支持

    1月14日，以巴基斯坦著名宗教领袖、苏菲派牧师塔希尔·卡德里为首的近6万名示威者占领了伊斯兰堡市中心，聚集在总统府前，进行大规模抗议。

    在演讲中，卡德里对现政府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抨击，宣布开始进行“民主革命”，要求扎尔达里政府下台、解散议会、推迟选举，并进行彻底的政治改革。但对军方和最高法院，他却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认为“这两个机构才最值得尊敬”。

    17日，抗议活动已持续4天，政府在双重压力下已有些不堪重负。卡德里顺势提出与政府进行谈判，如果满足他的要求，当天就可结束抗议活动，否则，他不敢保证抗议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当天，卡德里发表讲话，表示下午3点是最后的机会，随后又将时间延长到下午3点45分，要求政府在此之前满足他提出的要求。

    下午，巴基斯坦政府终于派出由10位代表组成的谈判委员会，前往卡德里乘坐的防弹车。经过几小时的谈判，双方最终达成协议，政府同意于3月16日提前解散国民议会，并在之后的90天内举行新一轮选举，以留出相对充裕的时间对候选人名单进行审查；而在议会解散后、大选开始前的看守政府期间的执政人选，则必须经过卡德里“正义运动党”的同意。

    “祝贺你们，今天是巴基斯坦人民取得胜利的日子。”当晚结束谈判后，卡德里隔着防弹车的玻璃告诉示威者，“你们应该回家去，就像你们来的时候一样，平静地回去。”路透社评论称，卡德里成功发起了一场“温和政变”。

    《印度时报》1月21日称，卡德里一向与军方渊源颇深，并对此毫不隐瞒。1999年，他曾支持军方发动政变，推翻了当时由谢里夫执掌的民选政府。

    去年年底，这位在国内一直颇受欢迎的伊斯兰学者，从加拿大一返回巴基斯坦，便开始猛批政府腐败，以电力紧缺、高失业率、恐怖袭击等国内民众高度关注的问题为由头，一夜之间就集结了大批支持者，成为巴基斯坦一支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

    在抗议过程中，他曾要求解散现政府并代之以军方支持的看守政府，尽管最终并未如愿，但他很可能和军方“一个战壕”，意图推迟议会选举。不过，巴基斯坦“国家”网站分析称，卡德里发起的这场温和的穆斯林运动，背后的支持者其实是西方国家。

    双重“政变”中，人民党该如何应对？

    卡德里到底是什么背景、什么意图，一连串巧合让人很难不心生疑虑。

    他发起示威游行的话音刚落，最高法院就颁布了对总理阿什拉夫的逮捕令；他如愿拿到政府的承诺后不久，最高法院就法外开恩，将总理腐败案的听证日期一延再延。这两起“政变”在时间上配合得丝丝入扣，简直像是在“演双簧”，《印度经济时报》于是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由于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乔杜里与国内最大的反对党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关系密切，因此最高法院与现任民选政府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从2008年民选总统扎尔达里上台以来，最高法院就围绕总统贪腐案缠斗不休，虽然始终未能从根本上撼动扎尔达里本人，却让其左膀右臂——总理，在几年内走马灯似地换了好几位。现任总理阿什拉夫的前任吉拉尼，正是在去年6月被最高法院以“藐视法庭罪”赶下了台。

    如果现政府安安稳稳地执政到今年5月大选举行，那么它就是巴基斯坦自1947年独立以来，第一届顺利完成全部任期的民选政府，人民党也就“创造了历史奇迹”。而这一切显然是谢里夫不愿看到的，因为这会为政敌人民党在大选中加分。说到这儿，最高法院与政府之间的较劲，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被认为“代表军方势力”的卡德里，在这一关键时期能抛开往日宿怨，与穆盟的谢里夫站到同一条战线上来，也并不奇怪。毕竟，双方目前有着一致的目标，即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现任政府连任。

    先是总统，后是总理，现任民选政府在最高法院与军方的两面夹击、多次火力的猛攻之下，似乎已不堪重负。

    人民党将按以往的路数采取“拖延战术”，继续更换总理人选，或是利用司法程序硬扛到底，直到大选举行，似乎都并不重要。毕竟到3月份以后，整个议会都将面临解散。更何况，即使临时更换总理，人民党内部恐怕也很难再推出合适的人选。

    一旦新的看守政府获得了军方和司法势力的强力支持，就很可能出现“鸠占鹊巢”的情况，选举日期就可能不断延后。因此，尽管卡德里与现政府已就解散议会达成协议，关于看守政府的人选问题，双方必然还将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较量。

    更令人民党担忧的是，虽然在大幅妥协下，对阿什拉夫的审判得以推迟，但它并没被完全取消。

    总统和总理的把柄，仍旧双双被攥在最高法院手中。到了提出看守政府人选的关键时刻，最高法院很可能再度出手，在指控阿什拉夫贪腐的同时，将矛头对准总统扎尔达里。届时，腹背受敌的人民党恐怕就更加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