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想让苹果付出更多？

    想知道深圳龙华富士康的规模，去看看它面积庞大的中心食堂足矣。这家神秘的台资公司是由许多厂房、宿舍、运动场、银行还有商场等不断扩展的综合设施构成，食堂在正中心，占地12.5万平方米，四层楼，每天要消耗3吨肉，他们准备食物的强度，简直可以和军队一较高下。 

    规模如此庞大也是必然，毕竟富士康是世界最大的合约制造商，也因母公司鸿海而名闻天下。占地2.5平方公里的龙华富士康拥有24万名员工，它在中国有28个工厂，员工总数高达140万。再想想，既然它能生产出数目惊人的配件，比如为iPhone生产，那它厨房效率之高也就不足为奇了。每一个班次有成千上万人“刷刷刷”地迅速刷卡打饭，每个月每张饭卡里都会有400元人民币。      

    比食堂的锅（口径宽达1米）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公司迅速的扩张还有它的雄心壮志了。过去10年，它已从许多默默无闻的电子设备供应商中脱颖而出，英国巴克莱银行预计，今年富士康总收入将会超过3.9万亿新台币（约合1340亿美元）。 

    富士康公司在拓展中国大陆市场上投入巨资。今年年底它在河南郑州的新工厂招用的工人数量，比龙华工厂的还要多。与此同时，富士康在巴西和墨西哥的拓展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作为富士康最大的客户苹果公司，刚宣布计划将在美国本地生产Mac，就有传言称富士康可能在美国开一家工厂。

    发达国家的公司似乎纷纷效仿苹果，想将产业“迁回本国”，却为寻找足够技术制造工而愁眉不展。在训练“从零开始”的中国工人上，富士康有丰富的经验可以提供给美国。它承认是在“寻求机遇”。 

    更引人注目的是，富士康坚信工厂规模还能翻一倍。公司高管们谈论着如何跻身全球20强，这绝非痴人说梦：巴克莱预计在未来3年里，富士康总收入将以每年15%～20%的速度增长。实现这一持续增长的目标有两大阻碍：在中国寻找、留住优秀的员工，以及增加公司利润。

    优秀雇员越来越难得，因此富士康不得不着力改善工作环境——这一问题曾招来众人关注。午饭时间在龙华富士康转一圈，发现那里的生活也没多糟。下了班的工人有的坐在厂房外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有的坐在运动场上打瞌睡，还有的在宿舍打毛衣。一条装配线上的工人，一起装配IT设备，看起来乏味无聊，但厂房却井然有序，一尘不染，与南亚那些易着火的厂房截然不同。 

    当记者突然要求随机走访装配线工人的宿舍时，富士康管理人员立即同意并一直在宿舍门外等待。宿舍里有8张床，条件虽然简单但也算一应俱全，房内女工人一点都不怯生，还十分幽默。厂内的工人穿的不是厂服，而是舒适的衣服，与城里的年轻人没什么不一样。可是，走近一看，却能看到与周围不相符的装备：巨大的安全网悬挂在楼外，防止有人跳楼自杀。 

    这暗示了富士康最大的挑战：人口结构。从前，为摆脱贫困，只要给农民工提供工作，他们就心存感激，忠心耿耿，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了。中国正迅速老龄化，又饥又穷的年轻劳动力正在缩减。如今的新进员工期望更优厚的薪酬以及更优越的环境，比起前辈来说，他们希望更多满足自己的需求，而不是默默忍受。 

    直到最近，富士康才坚守企业规章和职业操守。两年前，连续不断的自杀事件让公司震惊，在全世界也引起一片哗然。从那时起，爆发了数起工人动乱，让富士康的名声更臭了。苹果公司更是要求美国监督部门美国平等劳动协会（FLA），对富士康进行调查。FLA于3月份公布的一份调查显示，尽管富士康企业“和许多中国企业一样糟”，但确实多处存在违反FLA规定的情况。 

    富士康公司制造主管邓先生回忆说，10年前，富士康每月只准休息一至两天，加班倒是没有时限——“工人都不在意”。可现在，公司要求限制加班，而且坚持每周给工人放一天假。在连环跳楼事件和其他丑闻爆出后，富士康给工人们加了工资，限制实习生人数（约占总劳力的2.7%）。8月，FLA的报告称富士康在改善条件方面做得很好，“远远超出计划”。 

    富士康做的不错，但它要想一直保持繁荣，要改善的还有很多。经过这次食堂访问，可以看出改善员工生活的方法主要有以下3条： 

    第一：自动化。准备午饭要吃的8吨米饭，仅需3人就能完成。下一步是装备线。如明星般耀眼的总裁郭台铭立下誓言，说要造“100台机器人”，减少乏味的工作，最终达到建设完全自动化的工厂。

    这一想法的困难在消费者对电子产品的需求变化太快。等到装配线上的工人全都变成自动化的机器人时，产品结构又会发生改变，这些机器人就报废了。内部人士相信，公司要不了一年，就会在商业装配线上做出突破。这些“富士康机器人”以及相关服务，甚至可以卖给其他公司。 

    第二：更自由。如今工人们可以不在公司食堂吃饭，在食堂周边的小吃区同样可以刷卡消费，或者还可以去工厂外吃饭。现在他们也能领到住房津贴，可以住宿舍，也可以住在厂外。社交生活也丰富了许多：一位新来的湖北工人，红着脸诉说着在工厂网吧Cyberfox和帅气的同事聊天到夜晚。 

    第三：外包。龙华富士康的宿舍、食堂、保安等都由第三方运作。郭台铭的特别顾问胡国辉称他们不是在节约成本，而是改善员工生活质量，“这方面他们做得比我们好”。 

    富士康的净利率已从10年前的6%多，跌至现在只有约2%。公司花费巨资吸引并留住新员工，这就可能会有更低净利率的风险。问题在于，富士康卡在高速竞争的电子供应的中间环节。上游是部件设计商，他们能获得丰富利润；下游是成品销售商，同样获利颇丰。只有类似富士康这种配件装配的中间商，没有多少利润可言。在中国，苹果仅需几美元就能装配一台iPod，但售价却高达299美元。 

    富士康真的有能力，让全球最大电子商苹果公司付出更多吗？这样做有可能会让苹果公司不再选择富士康，可富士康总收入的40%～45%均来自苹果。随着全球最大的外包制造商越来越壮大，富士康对苹果来说也越来越重要。所以，说服苹果公司加价，才是富士康心中所想。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