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德拉吉成“超级马里奥”

    “超级马里奥”——欧洲媒体喜欢用上世纪80年代风靡全球的日本任天堂游戏主角的名字，来称呼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不仅因为二者名字相同，更因为他如这位游戏中的“超级无敌英雄”马里奥一样，拥有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的非凡经历。

    12月18日，英国《金融时报》将德拉吉评为2012年年度人物，因为他在担任欧洲央行行长的一年多时间里，提出了多项保卫欧元的大胆措施，并成为解决欧元区危机的重要领导人物。

    决定欧元未来的意大利人

    英国杂志《经济学人》曾这样评论：“欧元的未来将会由两个意大利人决定：将会杀死欧元的屠夫——意大利前总统贝卢斯科尼，和也许是最后一个能扭转局势的专家——马里奥·德拉吉。”

    当64岁的德拉吉第一次在欧洲央行走马上任时，英国前首相布朗这样评价他：“德拉吉是个好人，但可惜是个意大利人。”英国《金融时报》则尖锐地说，德拉吉的工作能力没有问题，惟一的问题可能是“拿错了护照”。

    作为“地中海懒汉俱乐部”的一员，意大利的挥金如土一直名声在外，在欧债危机中也是著名的拖后腿“差生”，其国内债务总额是希腊的5倍。德国《图片报》刻薄地评论说，通胀跟意大利人的关系，就像番茄酱与意大利面那样密不可分。以至于“恨屋及乌”的德国人一谈起德拉吉来，总是毫不客气地用“那个意大利人”来替代。

    与很多欧洲领导者一样，德拉吉可以被视为一个“学而优则仕”的典型。

    拥有麻省理工的经济学博士学位，先后担任过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世界银行执行行长、高盛投行欧洲总部负责人以及意大利财政部高官——多年来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学术界、政界和商界的德拉吉可以交出一份近乎完美的履历表。

    正是这份“复杂”的经历，让“极富商业头脑”的德拉吉在那些“只会钻书堆”的经济学家中卓尔不群，因为他“真正了解私人资本市场是如何运作的”。

    而他与欧元的深厚渊源，早在他坐上欧洲央行行长的“宝座”之前，就已建立。德拉吉任职意大利财政部高官期间，不仅改变了意大利金融市场的准则，而且使意大利在1999年首批进入欧元区。

    去年下半年，已经持续近两年的欧债危机丝毫不见好转，各方使劲浑身解数，开出了一大堆的方子，但整个欧元区的形势还是药石不治。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去年11月1日，德拉吉被“赶鸭子上架”，当上了欧洲央行的行长。

    就连临危受命、接过欧洲金融业最高权力的德拉吉自己，在当时也并没有多少信心。他曾告诉朋友，尽管欧元背后有着强大的政治意志，但这并不能保证他会成功。他还对德国央行以及德国总体公众舆论感到担忧，但他决定“竭尽全力”。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欧洲人的担心有些过度。

    “不惜一切代价”的欧元捍卫者

    甫一上任，德拉吉就屡屡“重拳出击”，领导欧洲央行于去年11月初和12月初连续两次降息，将欧元区基准利率降至历史最低水平1%，同时两次向出现信贷紧缩迹象的欧洲银行业发放了超过1万亿欧元的低息贷款。

    这一被很多人认为有“美国式态度”的举措，让银行业避免了崩溃的命运，也让欧元区暂时免于陷入深度衰退。

    今年7月26日，德拉吉再次抛出“重磅炸弹”。他在伦敦皇家之地、庄严肃穆的兰卡斯特宫中参加一个英国的官方活动时，抛出了语惊四座的一席话。

    “欧洲央行准备在职权范围内，不惜一切代价捍卫欧元，相信我，这足够了。”

    当时，正处在希腊、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借贷成本不断飙升之际，欧洲单一货币正分崩离析。关于欧元区将解体、并将造成无法估量的金融和政治后果的传言，正四处弥漫。

    没人想到，德拉吉这番“措辞直率的声明”，效果竟真的立竿见影，成了这场为期3年的欧债危机中，“欧元区、甚至世界经济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德拉吉的振臂一呼，给欧洲金融市场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从黄金等贵金属到大宗商品，再到欧洲股市，均出现了大幅反弹，西班牙和意大利的长期债务收益率水平从高位回落到较为温和的水平，整个市场沉浸在对德拉吉效应的一片欢呼之中。

    9月6日，德拉吉果断宣布，欧洲银行将按照“直接货币交易（OMT）”计划，在二级市场上无上限购买欧元区国家3年期以内国债，以此纠正“金融市场中的扭曲”，降低其过高的主权融资成本。附加条件是，重债国要首先向欧洲永久救助基金（ESM）申请援助，并严格履行其减赤和改革承诺。

    这是迄今为止，欧洲央行向市场发出的最强烈信号——将履行其“尽一切努力捍卫欧元”的承诺，部署无限的货币火力拯救欧元。

    德拉吉这番“字字珠玑”的演讲话音刚落，欧洲股市就立即快速爬升，尤其是继续救援的西班牙和意大利股指，当晚飙升超过3个百分点。

    不过，想要凭借豪言壮语和一己之力拯救欧元，德拉吉险恶的救赎之路上，还要克服不少的障碍。

    欧元区“救市主”的无可奈何

    对于那些深陷欧债危机的国家来说，降息和购债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在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德国看来，未必如此。德国民众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要为麻烦缠身的南欧国家慷慨解囊，又为什么一定要与危机重重的西班牙银行设定同样的标准。

    购债计划宣布后，德国总理默克尔的亲信、德国央行行长金斯·魏德曼闹出了辞职的传言。他认为，购债之举等同于通过印刷钞票为“欧猪国家”政府融资。一直以来对通胀深恶痛绝的德国民众走上街头，举着标语，上面写着“德拉吉先生，请勿触碰印钞机（指欧洲央行）”。

    即便是那些步履维艰的南欧国家，也不见得会感恩戴德地痛快接过德拉吉的“恩赐”，因为一旦申请救助，就意味着将被排除在未来的欧洲财长联盟的权力圈外。意大利总理马里奥·蒙蒂表示，要说意大利已经提出申请“为时过早”。

    德拉吉这位欧元区的“救市主”，尽管许下了誓卫欧元的宏愿，但能做的其实并不太多。当德国、法国、荷兰等出钱的“大户”开始自保，空有一腔抱负的德拉吉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与17个欧元区国家各怀心思的央行行长和财政部长周旋，并协调各国利益，德拉吉需要更多步步为营的政治智慧。

    11月初，欧洲央行向西班牙银行贷出166亿欧元，这些款项是用西班牙18个月期国债作为抵押。这些抵押品的信用评级实际上只能被认定为B级，却被当作了A级的抵押品，享受0.5%的贷款利率。

    与此同时，几个月的狂欢之后，“德拉吉效应”已经开始消散，投资者纷纷从短期投机行为中退缩，欧元近期已经停止上涨，欧洲短期经济前景也依旧黯淡。11月中召开的欧盟峰会，并没有就欧洲财政预算计划达成共识，“扯皮”还在继续。

    考虑到政治状况，德拉吉带领下的欧洲央行的确已经“竭尽全力”了,无论如何，至少欧元赢得了存活下去的机会。但正如《金融时报》所说，欧洲央行的举措“赢得了时间”，但还没有“赢得这场游戏”。如要消除风险，债务国的公民必须找到可信的增长途径，而债权国的公民必须相信他们没有把钱扔进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