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6年7月正式运行以来,审判红色高棉高官的柬埔寨法院特别法庭,时常遭遇“经济危机”——由于金融危机和自然灾害,原本向法庭捐款的一些西方国家捂紧了腰包,法庭没钱向工作人员支付薪水,面临解散窘境。
法庭因资金匮乏面临解散的消息不时传出
红色高棉始终是柬埔寨人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痕。不过现在,审判红色高棉高官的柬埔寨特别法庭,又一次传出因资金匮乏面临解散的消息。
12月4日,柬埔寨《柬华日报》报道,由于援助资金还没到位,特别法庭约300名工作人员可能领不到12月份的薪水。当日英国《卫报》报道,特别法庭首席检察官、英国人安德鲁·凯雷警告,如果欧洲政府再不拨款,特别法庭将不得不停止运转。
这并不是特别法庭第一次遭遇“差钱”的窘境。
2008年2月,特别法庭的负责人称,由于资金匮乏,法庭面临停工的危险,呼吁国际社会提供资金援助。
2012年1月31日,法新社报道,特别法庭无力支付柬埔寨籍工作人员当月的工资。一些柬籍工作人员表示,他们自2011年10月起就没有领过薪水。
红色高棉即民主柬埔寨,据估计,在它于1975年至1979年统治柬埔寨期间,柬埔寨的700多万人口中,至少有170万人因饥荒、劳役、疾病或迫害等原因非正常死亡。
1997年,柬埔寨成立审判红色高棉委员会。2003年,柬埔寨与联合国达成协议,成立了审判红色高棉的柬埔寨法院特别法庭。据法新社报道,特别法庭由柬埔寨法官和国际法官共同组成,工作人员总数约为300人,办公地点在金边以南约16公里的柬武装力量总部隔壁。
2006年7月,特别法庭的法官、检察官宣誓就职,特别法庭正式开始运转。当时,法庭依靠日本、法国、澳大利亚、英国和加拿大等国捐助的4300万美元维持运转,柬埔寨政府也出资1330万美元。
早在2001年10月,特别法庭还只是一个构想时,英国政府便向柬埔寨捐赠50万美元,成为第一个向特别法庭提供援助的国家。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金融危机的爆发,各国紧缩支出,特别法庭因资金匮乏面临解散的消息不时传出。
首席检察官回欧洲“化缘”
为了维持特别法庭的运转,首席检察官凯雷不得不回欧洲“化缘”。12月3日,他在与英国外交部官员会面时称,眼下他负责的案子,是自审判纳粹战犯的纽伦堡审判之后最重要的。两天后,他又到位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欧盟总部筹款。
凯雷对《卫报》说,英国、美国、法国、德国和澳大利亚是特别法庭主要的“金主”,但是,“因为金融危机,这些国家很难再捐款,我们现在得想办法挺过去”。
除了金融危机,自然灾害对特别法庭的财政状况也有非常大的影响。比如,2006年特别法庭开始运转时,来自日本的捐款占国际捐款总额近一半。2011年3月,日本发生大地震及海啸,损失惨重,大幅削减捐款数额。
按照凯雷的说法,特别法庭2013年的预算为4390万美元。“明年前两个月勉强能对付,但剩下10个月所需的资金还没有着落,在这种状况下,你很难留住好员工。审判地在柬埔寨,这里的工作、生活环境和发达国家有很大差距,对优秀人才难以产生吸引力。”
11月底,凯雷与德国议会人权委员会的官员会面,试图说服他们增加对特别法庭的捐款。对方的反应让凯雷对解决财政难题信心十足。
“德国对特别法庭的工作表示非常支持,我请求他们与其他捐助国保持联系,密切合作。我们有时连交电费的钱都没有,你不知道正在审理案件时会不会突然停电。这就是我们当前的工作状态,无论你跟工作人员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对你有信心。”
联合国协助柬埔寨审判红色高棉高官的特别专家大卫·夏侯也在欧洲各地奔波募捐,他同好几个国家的官员进行了接触,其中包括英国。夏侯说:“我希望各国政府对特别法庭施以长期的财政援助,这也是对柬埔寨法制体系和国际正义事业的一种投资。这本来不应是件困难的事。”
夏侯对募集资金持乐观态度,因为“许多政府,包括联合国的高级官员对这件事非常关心”,打算“把援助进行到底”。“如果我可以代表柬埔寨的受害者,我想说,他们对各国的援助非常感谢。”
嫌犯“滋润”,民众很郁闷
美国《纽约时报》9月6日的报道称,迄今为止,共有15万柬埔寨人到特别法庭旁听审判,超过史上其他所有战争罪法庭旁听者的人数。
81岁的崇湄是红色高棉吐斯廉监狱(“第21号安全监狱”)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据调查,红色高棉统治时期,约1.7万人在这座监狱里被折磨至死。
崇湄对《卫报》表示,只有特别法庭才能帮他“洗去”曾经遭受的苦难。
2009年,特别法庭开启了对当年吐斯廉监狱负责人康克由(别名“杜赫”)的审判,这是特别法庭第001号案件。开审那天,包括红色高棉幸存者在内的数百人来到特别法庭,见证这个将无数男人、女人和孩童折磨至死的杀人狂魔受审的场面。
康克由被控犯有反人类罪、战争罪、谋杀罪等。在法庭上,康克由说,吐斯廉监狱确实有折磨待决囚犯的事发生,并对自己的罪行表示忏悔。2010年7月26日,康克由被判处35年监禁,今年2月延长至终身监禁。
目前特别法庭正在审理第002号案件。这个案件涉及4名红色高棉高层:曾担任红色高棉中央委员会副书记和人民代表大会委员长的农谢(86岁)、曾担任国家主席的乔森潘(81岁)、曾担任红色高棉副总理兼外交部长的英萨利(87岁)、曾担任社会事务部部长的英蒂迪(80岁,英萨利的妻子、红色高棉领导人波尔布特的妹妹)。他们被控犯有种族灭绝罪、反人类罪等多项罪行。
2011年11月,美国《时代》周刊报道了此案。报道称,英蒂迪在一次庭审中向法官咆哮道:“不准指控我犯有谋杀罪,否则你们将被诅咒下地狱。”
这4人在法庭上的表现让人哭笑不得:英蒂迪多次打瞌睡,并以身体不适为由中途离开;戴着帽子和太阳镜的农谢认为法庭对他有偏见,在3名保安的帮助下离开法庭;有泌尿系统疾病的英萨利多次去洗手间,最终也被允许离开;乔森潘也多次去洗手间“方便”。
特别法庭指定的医生诊断英蒂迪患有老年痴呆症,无法出庭受审。今年9月中旬,英蒂迪出狱,但必须向警方登记住址,交出旅行文件。
狱中的红色高棉高官过得很“滋润”,“吃穿不愁,享受着几乎是柬埔寨最好的医疗条件”,普通民众对此怨言颇多。
柬埔寨政府不愿审判“扩大化”
据估计,特别法庭今年的开支约为4500万美元,超过了4.5万柬埔寨人的年收入之和。不少柬埔寨人抱怨特别法庭的审理进展太慢,消耗了太多资源,把这些资金拿去建学校和水电站更实惠。
柬埔寨政府认为,不应将审判“扩大化”,受审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只有“四五人”被起诉。这是因为,柬埔寨现政府中的许多人曾在红色高棉政权任职。
2011年10月20日,联合国主管法律事务的副秘书长兼法律顾问帕特里夏·奥布莱恩,在金边与柬埔寨副首相索安会谈后发表声明,呼吁柬埔寨政府不要以任何方式干预特别法庭的司法程序。
奥布莱恩的呼吁带有明显的针对性。她与索安会谈数日前,特别法庭德国籍法官齐格弗雷德·布隆克宣布辞职。他在辞职信中表示,柬埔寨政府向法庭施压,让他难以独立地履行职责,可能导致整个诉讼程序的公正性受到质疑。
2012年3月19日,来自瑞士的候补法官洛朗·卡斯佩·安塞梅称,因在工作过程中受到柬埔寨法官尤奔凌的百般阻挠,他不得不辞职。
法国籍法官马塞尔·雷蒙德于2010年11月因“个人原因”辞职。
特别法庭的检察官人选也发生了变化。2009年6月,加拿大籍首席检察官罗伯特·佩蒂特因“个人及家庭原因”辞职,由凯雷接任。
对本国政府干预特别法庭司法程序的说法,柬埔寨外交部予以否认,并称“特别法庭在审判过程中扮演了非常关键的角色,我们对它是完全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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