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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复制尽管那场改变了乔治娅·欧姬芙艺术生涯的旅行已过去了70余年，在她当年的向导点拨下，夏威夷毛伊岛上的绮丽景象还是逐一从画中回到了现实。
女画家与小不点儿向导
1939年初，以描绘美国西部风情而闻名的女画家乔治娅·欧姬芙，突然做出了改变自己艺术生涯的决定。当时，广告商经常邀艺术家助阵，被《时代》杂志称为“商业意识最淡薄”的欧姬芙出人意料地接受了一家菠萝罐头公司的合约，前往太平洋上的夏威夷诸岛群岛游历。女画家当时已经51岁，正面临创作瓶颈，和丈夫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
彼时的夏威夷远不是今日的度假胜地，欧姬芙跑到那里本想图个清静，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度过了9周后，竟然意外地唤醒了新的灵感。她毕生中最生动、最传神的一部分作品，就在毛伊岛上最偏远、最原始的小镇哈纳（Hana）诞生了。
欧姬芙在信中详述了种种令她目眩神迷的景色：黑色的雨林、繁茂的花草、金黄的沙滩、被冲刷得“奇形怪状”的火山岩……机缘巧合之下，种植园经理的女儿、时年12岁的帕特丽夏·詹宁斯为脾气乖戾的欧姬芙当起了导游，两人不可思议成了忘年交。她们参观海蚀洞、历史遗迹和沙滩，又将足迹留在无与伦比的伊奥山谷和哈雷阿拉火山口。
我首次见到那批传世的“传记性”书画，是在纽约的公共图书馆里。今年春天，夏威夷科亚图书出版公司又发行了《欧姬芙的夏威夷》，第二作者就是当年的小不点儿导游帕特丽夏，如今的她已是一名80多岁的老祖母，依然很乐意把自己与女画家共处的经历与来客分享。
她的魅力让鲜花相形见绌
尽管对欧姬芙的事迹了如指掌，我重返毛伊岛前，还是致电帕特丽夏，询问她是否愿意做个远程导游，帮我寻找女画家的足迹。事实上，21世纪的哈纳早已是夏威夷人气最旺的旅游目的地之一，矛盾的是，大部分游客都选择在岛的另一面下榻，第二天开车过来走马观花，一切结束后便如同一阵风般消失不见。所以，这次我决定在镇上住一宿。
在3个小时的车程中，我忽快忽慢地沿悬崖边“之”字形行进，把瀑布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植被抛在脑后。即使交通状况大为改观，今天的哈纳依然浸泡在闲适的气氛中，街道安静得出奇，除了偶尔从棒球场上传来几声欢呼，再没扰人的响动。镇上惟一的度假村面对葱郁的考伊基角，从那里开始，我开始复刻女画家的行程，有时开车，有时徒步。
回溯到七八十年前，哈纳最出名的只有6个糖料种植园，吸引着日本人、中国人、菲律宾人、葡萄牙人前来打工。尽管最后一个种植园于1946年关闭，在火山岩沙滩边，至今可见破败的码头伸进海中央，锈迹斑斑的铁轨躺在杂草间。还好，日本侨民开设的“长谷川杂货店”依然生意兴旺。当年，欧姬芙在那里买了一顶宽边草帽，后者从此出现在她留下的几乎每张照片中，和女画家的笑颜一道，让她变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要知道，欧姬芙不常笑，著名摄影师安瑟·亚当斯说过：“当她微笑时，大地都会裂开的。”
帕特丽夏告诉我，她的双亲当时出门了，12岁的小姑娘独自接待脾气怪异的艺术家，实在不是轻松的活计。“乔治娅从车里出来时，一句话也没说，铁青着脸。”奇妙的是，当她与4位男性在种植园大棚里共进晚餐时，所有人都被迷住了。“之前我常想，要想迷人，女人必须有姿色。乔治娅相貌平平，可当她开口说话，再美丽的鲜花也相形见绌。”
暗礁下遇见“夏威夷公主”
就是在这样田园牧歌式的气氛下，帕特丽夏和女画家每天早上乘罐头公司的车去远足。欧姬芙的性格很严厉，对这个在世界尽头长大的假小子却很感兴趣。有一次，外面下着雨，女画家居然允许帕特丽夏在车厢里观看她如何作画，换了其他任何人，这不啻天方夜谭。
欧姬芙走过的不少地方，如今已成为热门旅游景点。不过，既然在镇上过了一夜，就意味着我可以在大拨客人到来前捷足先登。在激流峡谷，有一处绝妙的天然泳池，被称为“七神池”，如今是哈雷卡拉国家公园的一部分。上午9点不到，我已跳进了这个诱人的水潭中，里面只有另外几个露营者。当年，欧姬芙就在不远的岸边挥毫泼墨。
我也会尝试些小小的冒险。女画家曾在信中提到，她曾在怀厄纳帕纳帕海滩附近的一个洞穴里戏水。从沙滩上的树丛中穿过，两个当地人给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你可以在暗礁下潜泳，胆大点还能找到传说中的‘夏威夷公主’呢。”
正如书中描述的那样，这个洞穴里盛满了水晶般清冽的泉水，映射着悬伸出来的蕨类植物。我抵抗着寒意，努力游向深处，不一会儿，整个人就完全没入了黑暗中。出发前，我特地带上泳衣和水鞋以防不测；而现在，我意识到，手电作为随身行头也不可少。灯光映射下，两块突出于水面之上的岩石赫然在目——夏威夷土著传说，一位美丽的公主带着侍女，为躲避嫉妒成性的国王逃到这里，眼看走投无路，索性在人迹罕至之处化作了冰冷的雕塑。
之后的节目是沿岸远足。帕特丽夏说过，欧姬芙喜欢与大地接触，为此画过两幅“火山岩桥”，那是地质运动的奇妙创造。第一座“桥”从怀厄纳帕纳帕海滩的停车场就能看到；第二个相对更不容易找，你得沿镇子南边的小路行走大约45分钟方能得见。有户人家住在“桥”边几十年，我到达时，正好撞见男孩子们正从高耸的岩石上抛掷鱼钩。
神秘古寺因访客而扬名
帕特丽夏向我推荐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是座有年头的寺庙，就藏在北边的丛林中。按照她的记忆，我找到了一条土路，却没有标志指引游人前往那处遗迹。到最后，无计可施的我只得拦下一辆卡车，车上的3位姑娘倒是明白人，告诉我，那个寺庙就在卡哈奴花园里，是一处热带植物园中的两处景点之一。“不用担心那儿不开放，你可以翻过大门进去。”
在空荡荡的园子里行走时，时间已近黄昏，我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分开花丛，名叫Piilanihale Heiau的寺庙终于出现了，它嚣张地横在路中央，巨大的祭台面积约300英尺见方，足有5层楼高，周围长满棕榈树。这个寺庙建于14世纪，16世纪扩建，长时间默默无闻，反倒是自从欧姬芙参观后，当地人方才意识到它的考古价值。整个建筑散发着夏威夷原住民宗教的气息，神秘度简直与印加遗迹“马丘比丘”和古埃及金字塔不相上下。
从艺术角度讲，欧姬芙的夏威夷之行无疑是成功的。1940年2月，她和丈夫并肩登场，在麦迪逊大道上的“美国空间”画廊举办夏威夷画展，那里立即人满为患，观众急切地想看一看这对夫妇收集到的宝物——那是有益健康的、来自太平洋上的色彩与阳光。
那之后，帕特丽夏再没见过女画家，但两人间的友情一直持续到后者于1986年病故。欧姬芙临终前，曾在一封信中写道：“在梦的世界里，有个可爱的小女孩永远陪伴在我身旁。”
美国《纽约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