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成瘾，席卷美国

    ■美国人只占不到全球人口的5%，却消耗了全球80%的鸦片类处方药。药品销售在过去的10年里增加了4倍多，每年收入高达110亿美元。

    ■据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统计，每年大约有1.5万美国人死于处方药过量，增速是10年前的3倍。药物成瘾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可卡因和海洛因致死人数之和，是17个州的头号杀手，甚至超过了车祸。

    美国处方药消耗占全球80%

    近20年来，格尼·斯瓦茨维尔德跟女儿希瑟一直煞费苦心地“玩捉迷藏游戏”。每天，52岁的格尼会拿过药瓶，然后再偷偷藏起来；32岁的希瑟再翻找药瓶，且很多时候都会找到它。格尼知道希瑟每天都会数药片，常常发现药片又少了。

    “游戏”从希瑟14岁时就开始了。格尼起初不这样，但令她愈发害怕的是，丈夫的鸦片类止痛药越来越少了：“希瑟试图说服我们是我们弄丢了，最终我们得出结论是她服用了，所以我开始藏药，每天都要换地方。”格尼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即，独生女偷丈夫的药，并已上瘾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藏药失败后，夫妇俩买了金属保险柜并把药锁在里面。这招制止了“游戏”，但是好景不长。希瑟用家庭摄像机拍摄了母亲开保险柜的过程，破解了密码。

    希瑟的父亲三年前去世了，但“捉迷藏游戏”依然在继续。格尼现在藏自己的白色小药片，她是癌症晚期病人，需服鸦片类衍生药才能减轻背部和胸部的痛苦。因疼痛日益加剧，格尼现在想拼命加大药量。但她知道，如果这样做，给女儿带来的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我很痛苦，一天比一天更加难受，”她说，“但我知道一旦加大药量，女儿的问题会更加糟糕。”

    格尼遇到的问题从微观上印证了当代社会正在上演的悲剧。在过去的20年中，发达国家已将消除疼痛列为头等大事。公众期望过上无痛苦的生活，如同我们会拥有轿车或者去国外度假一样；但这种无痛苦的追求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服用鸦片类止痛药的剂量一路飙升，成瘾和过量致死的现象屡见不鲜。

    尽管英国、欧洲大陆以及澳大利亚新西兰使用、滥用止痛药的现象同样升级，但真正了解处方药过量且导致人员死亡的国家还是美国。美国人只占不到全球人口的5%，却消耗了全球80%的鸦片类处方药。药品销售在过去的10年里增加了4倍多，每年销售额高达110亿美元。

    止痛药泛滥 无良医生是祸首

    据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统计，每年大约有1.5万美国人死于处方药过量，增速是10年前的3倍。药物成瘾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可卡因和海洛因致死人数之和，是17个州的头号杀手，甚至超过了车祸。

    服用处方药过量多为白人中年男性。扑热息痛、奥施康定、维柯丁、盐酸氢吗啡酮等鸦片类止痛药均出自医生之手。

    格尼的医生、卡拉维博士说：“开始的时候，医生真想帮助那些需要它的人。医学界过去认为，用鸦片类药治疗疼痛效果不错，但10年后，我们已开始认识到其后果。”20世纪90年代后期，医疗机构评审联合委员会发起倡议，鼓励医生向疼痛开战，专注于鸦片类衍生药。

    大约在同一时间，普度制药等公司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市场推广。2001年，普度制药公司仅推广奥施康定的花费就达2亿美元。重点对象是初级保健医生，让他们劝说病人接受30天的免费临床试验。宣传短片对成瘾问题采取避重就轻的态度，声称成瘾的发生率小于1%。销售一再攀升，奥施康定仅在2010年就高达30亿美元。

    卡拉维是疼痛科的专家，还兼任美国介入性疼痛治疗医师学会的副会长。他目睹了传染病的生根发芽。

    一个病人来看病，一直抱怨肌肉酸痛。他的医生开具了每天540毫克的奥施康定。卡拉维说：“奥施康定的药效是吗啡的两倍，这相当于口服大约1000毫克的吗啡。这是惊人的剂量，如同海洛因一样上瘾。有人竟然会给并非绝症的患者开出如此剂量的药，我被惊呆了。”

    在那次经历后，卡拉维看到类似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普遍。成瘾的患者开始在街上卖处方药：“它拆散了家庭，要了人命。”在他试图帮助戒掉药品成瘾的人当中，有一对已订婚的情侣。就要举行婚礼的时候，女子服用了过量止痛药，死了。“男方彻底绝望了，但他仍在服用止痛药。”卡拉维说。他的病人甚至还包括法官、体育明星和各大企业的老总。

    治愈药物成瘾必须重拳出击

    37岁的马克·梅纳德深知处方药成瘾的危害。2006年，他安装金属屋顶时，从9米高处跌下来，造成7根椎骨粉碎性骨折。他被迫服用奥施康定，很快就上了瘾。他必须服用最大剂量才能减轻疼痛，不然就受不了。在高峰期时，他每天服用250毫克的奥施康定、800毫克的布洛芬片、3片加巴喷丁、两片普瑞巴林以及安定。最糟糕的时刻发生在两年前的平安夜。他把两个孩子送到母亲家，熬夜包装礼物。他因服用太多的奥施康定而失去知觉，8个小时后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客厅里。“孩子不在家，我大小便失禁都全然不知。”

    在那之后，梅纳德振作起来。在卡拉维的关怀下，他逐渐减少药量，现在的剂量处于非常低的水平且坚持得很好。但是他的很多朋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有10个熟识的人因贩卖处方药坐牢，或者因药物过量告别了人世。

    人们前往佛罗里达州可以随便买到处方止痛药，然后带回梅纳德所在的阿巴拉契亚地区，每粒药在大街上可卖到100美元。“在这里很难找到不服用止痛药的人。”梅纳德说。

    现在，尽管为时已晚，美国政府已经开始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疾病控制中心已把止痛药滥用列为工作的重点；警方已始查封佛罗里达州的制药厂；医生们正在接受过量服药贻害无穷的教育；普度制药公司也重新调整了奥施康定的成分，这样，药片被粉碎后就会变成无法注射或鼻吸的黏性糊状物。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