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成阿富汗军队“直升机”

    随着美军带着直升机撤离，阿富汗国民军对毛驴的需求量激增。不过，要想维持这种原始运输手段运作下去，首先得确保相关款项不被腐败分子贪墨。

    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阿富汗人手中只有最简陋的战争工具：泥砖修葺的哨所和老掉牙的苏制冲锋枪。直到新世纪之初美军来到，许多当地人见识过的武器才被提升到现代水平，其中包括在崇山峻岭间飞行的先进直升机。可惜好景不长，如今随着美军地面部队逐步撤离，曾为偏远哨所不断运送给养的“钢铁蜻蜓”一天少似一天。接管当地防务的阿富汗国民军，不得不重拾古老的运输方法：求助于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穿行在高海拔地区、吃苦耐劳的毛驴。

    最大优势在于“养得起”

    “毛驴就是我们阿富汗人的直升机。”说这话的是驻库纳尔省的阿军营长阿卜杜勒·纳西里。目前，数百头毛驴勉力维持着他主管的基地的运转。这种转变凸显了一个事实：美军和阿军的装备有天壤之别，前者一旦离开，技术退步将不可避免。

    美国方面认为，组建毛驴运输队是“养得起”的方式，虽然不理想，但相比喀布尔官员们的好高骛远，这招在西方援助资金逐渐减少的当下行之有效。10年来，美国为阿安全部队的投入超过500亿美元，为世界上最落后的军队注入了“时尚”元素，购置了新的战车和枪炮。不过，随着作战任务移交给阿国民军和警察，五角大楼正在研究哪些基地和装备应该留下，哪些应当运回国内。事实上，两国军人几乎每天都围着与此相关的细节争执不休。

    阿富汗人想要夜视仪，遭到美方拒绝；想要更多重武器和爆炸物探测器，美国人依旧称其没有紧迫的必要性。阿军最想要的是直升机——这个国家现在总共才有31架，不少是过时的俄国货；因为美国不想多给，总统卡尔扎伊非常沮丧，威胁要从北约以外的国家购买。

    与美军撤离同步，以毛驴为标的的买卖额在这个国家稳步上升。许多驴子过去干农活，现在开始接受“军训”，内容是运送从大米到弹药的一切物资。上周，美军顾问团造访阿士兵把守的一座山地哨所，正好碰到两名少年牵着4头毛驴，每头驮着10加仑（约合37.85升）水。16岁的小承包商卡姆丁告诉外国大兵：“你们是世界上最有钱、最有实力的国家，当然用得起直升机。我们的最佳对策则是毛驴。没有这些牲口，阿富汗军队将一事无成。”

    合同款被吞是头号隐忧

    相比训练驴子服从指挥，后勤补给环节的腐败和低效更让人着急，即便像“驴帮”这样新组建的单位依然摆脱不掉阴影。正当阿国民军准备接手几十个基地，急需毛驴运送物资时，当初许诺付给农民们的合同款却不知去向——这个国家的官僚体制告诉外界，它连最古老的工具都无力采购到位。卡姆丁表示，货款9个月没动静，他现在已萌生退意。

    “我们需要更多水！”一名国民军上校朝卡姆丁咆哮。“好吧，那么我要重新签合同！”美国顾问也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解决欠款问题，特种兵出身的负责人牛顿中校坦言，“谁知道战争都快结束了，还会出现毛驴合同这种烂事？我可没接受过解决这类纠纷的训练。”

    越是危险的地区，畜力短缺的情况越明显。万一物资供应中断，就会导致重要哨所瘫痪。“前沿哨所一旦失去，塔利班会趁虚而入。”另一名美军顾问表示。在库纳尔省的某些基地，美军把军粮送给阿富汗同行，这样，他们就可以把这些物资卖掉，再将所得款项支付给提供毛驴的承包商。其他军官也允许阿富汗人在基地开小店，以补贴军费的缺口。

    然而，体制问题不是靠小修小补就能根除的：在阿国防部与边远驻军之间的某个隐秘环节，以政府名义下拨的资金总会像倒在沙土上的水那样漏光。受影响的不只是毛驴，燃料、备件和武器往往也送不到前线。国际监察机构11月公布的一份重建报告，重申了问题的严重性：“2014年过渡期后，阿富汗政府有可能完全无力维持军备设施。” 

    在库纳尔省，越来越多的人打算放弃与阿国民军的合作。“我猜我的钱拨下来了，但被不知道躲在哪儿的腐败官员挪用了。”赶着牲口的承包商齐亚苏丁说。他有4头毛驴在运送补给时“壮烈牺牲”，两头死于武装分子的炮火，另外两头跌下悬崖。

    巧合的是，美军历史上的最后一支毛驴部队曾经驻扎的科罗拉多州卡森堡，如今正是牛顿中校所属部队的基地。可惜，那批牲口早在1956年就告老还乡了，当时，连牛顿的营长都未出生。“我希望帮阿富汗人，但做不到，”牛顿说，“他们必须学会的一点就是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