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地亚：反腐为入欧盟

    “你的行为不仅损害了克罗地亚的利益，也损害了我国在世界上的声誉。”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地方法院的法官说。被告席上，坐着克罗地亚前总理伊沃·萨纳德，一位仪表堂堂、身材魁梧然而头发花白的老者。11月20日，身穿黑色西装、系着蓝色领带现身的这位前政府首脑，因腐败受贿罪被判处10年监禁。

    听到对自己的审判，萨纳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成了克罗地亚自南斯拉夫独立以来被定罪的最高官员。

    他曾带领这个巴尔干国家跨入北约与欧盟的大门，如今，因为被指控腐败和发战争财的罪名成立，萨纳德面对的是监狱的大门。判决被视为彰显克罗地亚政府反腐决心，也是该国想被欧盟接纳所必须做到的事。

    清算发国难财的前总理

    萨纳德是巴尔干半岛第二个因贪污受贿被定罪的前总理。此前，罗马尼亚前总理曾因腐败被判处两年6个月的有期徒刑。

    “你在担任总理和外交部副部长期间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的罪行已被认定。”11月20日，法官在判决书中写道。当天，法庭认定萨纳德在1995年担任外交部副部长期间，与奥地利一家银行就一笔国家贷款接触，收受了360万库纳（约合61.1万美元）“好处费”。

    1991至1995年期间，为了争取独立，克罗地亚正与贝尔格莱德方面开战，因此萨纳德收受奥地利银行贿赂的行为，也被检察官斥为发国难财。“战争为你的犯罪意图提供了一个理想的环境。”在法庭上，法官如此形容。

    另一项被法院认定成立的罪名，是萨纳德在2008年任总理时收受匈牙利石油和天然气进出口公司1000万欧元，以确保在之后的能源企业私有化进程中，该公司能够控制克罗地亚石油工业公司。检察官将这一行为称为“出卖国家利益”。

    在上周二的庭审上，59岁的萨纳德被判决入狱10年，并被要求在15天内返还360万库纳。

    站在被告席上的萨纳德，面临的官司远不止这一单。在另一桩重大腐败案中，他还被控在当权时滥用权力操纵公开投标，与其掌舵的克罗地亚民主联盟非法转移国营企业资金并中饱私囊。

    自从2010年10月克罗地亚反腐部门开始调查他在担任总理期间滥用职权的行为，萨纳德就注定要面对审判的这一天。他的富有在克罗地亚早已不是秘密。2007年，克罗地亚一家日报批评称，数位高官在申报资产时未提起他们拥有的豪华名表，其中就包括萨纳德。

    当年，该国《民族》周刊曾对他数年来出席公开场合的上千张新闻图片进行分析，最终发现萨纳德至少拥有15块价值上万欧元的卡地亚、劳力士等名牌手表，因为其中很多都是限量款，实际价值难以估算。

    距离他骤然辞去总理职务并退出政坛仅半年，当局就对他开始了调查。2010年12月9日，这位曾在奥地利获得比较文学和古罗马语言文化专业博士学位的前总理，选择了逃亡。克罗地亚议会在他离境的当天下午，剥夺了他的司法豁免权，随后有关部门对他发出了一纸国际通缉令。一天后，萨纳德在奥地利一条高速公路上被逮捕。

    现在，萨纳德已经在奥地利与克罗地亚两国的监狱中生活了近两年，并在克罗地亚这个拥有400多万人口的国家的民意调查中，荣登最不受欢迎的公众人物榜单。

    11月20日在法庭上，面无表情的萨纳德否认了所有罪名，坚称指控是检察官受命于他的继任者、克罗地亚女总理亚德兰卡·科索尔（于去年12月卸任），对他进行政治迫害。

    然而，似乎没什么人相信他的辩白。当地媒体说：“判决让我们看到，像萨纳德那样的腐败政府已经不可能了”。

    女总理艰辛推动入欧盟之路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7月克罗地亚就将成为欧盟一员。这一切也许得多谢该国独立后的首任女总理科索尔，她以灰白短发、举止优雅的形象为克罗地亚人所熟悉。科索尔是一位18岁就出版诗集的诗人，也曾是一名受人尊敬的记者，后来，她又成了全力推动克罗地亚加入欧盟的总理。

    克罗地亚独立战争期间，科索尔工作于萨格勒布电视台，还曾短期担任过英国广播公司的记者；她的报道涉及难民、伤残老兵等话题，因此成为深受公众欢迎的人物。

    这些充满人道主义色彩的经历，为她日后从政积累了支持率。独立战争结束后，科索尔作为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的成员竞选议员，从此加入政坛。2009年，萨纳德突然辞职，临走时建议时任副总理的科索尔接替他的职务。

    “科索尔向我证明，她获得了议会的大多数支持，我和各党派商榷之后决定任命她为新总理。我希望新政府制订清晰而有决心的亲欧盟政策，继续坚持改革，打击腐败和有组织犯罪，继续与联合国战犯法庭保持合作。”当年，克罗地亚总统斯捷潘·梅西奇这样概括了新总理的任务。

    重启停滞半年有余的加入欧盟谈判，是萨纳德继任者需要完成的最重要任务之一。尽管语焉不详，但进入欧盟谈判受阻，很可能是前总理离职的真正原因。科索尔誓言“敦促新政府使克罗地亚处于通往欧盟的快速轨道上”，她最终得到了来自议会的支持，也从此面对着来自欧盟的密切观察。

    今日萨纳德站在被告席上的命运，或许在科索尔上任时就已经铸成。加入欧盟是一个漫长而苛刻的过程，2003年递交的那份入盟申请，先是被卡在了与斯洛文尼亚的领土纠纷上，后来又搁置在如何处置被联合国前南斯拉夫刑事法庭起诉的克罗地亚高级军官问题上。科索尔上任之后，她面对的考验是涉及政治、经济、社会、司法、外交、国防等方面35个领域的改革，这些改革必须逐一与欧盟谈判并获得认可。

    于是，科索尔政府发起了一系列反腐败行动，一名前总理和一名前国防部长因腐败入狱。在萨纳德逃亡并被捕20天后，科索尔改组了政府，撤换4名部长，增加了一名负责投资的副总理，希望能改善克罗地亚的经济环境，加快成为欧盟成员国的步伐。

    其中，反腐被视为加入这个27国集团必须达到的主要标准。在今年10月的一份最新报告中，欧盟委员会还在提醒克罗地亚要提升反腐力度，“亟需加强政治问责制和对腐败零容忍的概念”。

    对热切盼望加入欧盟的克罗地亚而言，审判前总理贪腐案是关键性的一步。法新社援引法官的话说，判决的目的之一，是将反腐信息传递到其余的政府官员那里。

    但是，身陷囹圄的萨纳德依旧打算要上诉，他自称“没有犯罪，只是一个在克罗地亚人民那里赢得了法律认可的人”。

    无论如何，当地媒体明白，这个国家真正的改变并不取决于个别官员的倒台，“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反腐斗争是止步于萨纳德的落马，还是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