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移民的天堂，还是地狱？

    对当地雇主而言，吃苦耐劳的外来移民越多越好；

    对民族主义者来说，俄罗斯的工作应该属于俄罗斯人；

    可对外来移民而言，似乎什么都不能动摇他们继续留在俄罗斯的决心。

    在今天的俄罗斯，不管是在废弃的40年代防空洞中，还是公寓大楼的地下室内，或是城市边缘的破旧集装箱里，都可以见到无数混合着亚欧两种特征的脸庞。他们是衣着粗陋的青壮年劳力，或是面色迷茫的女人与小孩。没人能确切地说出来，有多少这样的人正蜗居在俄罗斯各大城市的最底层。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俄罗斯这个“继美国之后的第二大移民目的地国”来说，移民群体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

    在11月6日举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莫斯科内务总局局长亚库宁表示，近年来莫斯科市近半的犯罪是外国人所为，非法移民已成为困扰莫斯科居民的三大问题之一（另两项分别是贪腐和种族犯罪）。仅在今年，莫斯科的执法人员就已拘捕了逾1.7万非法移民。

    这个数字，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七成。

    但廉价劳动力还是源源不断地被吸引至俄罗斯，莫斯科的高工资与家乡居高不下的失业率，把他们推到了这里。这些人主要来自前独联体国家；也有一部分俄罗斯东部地区的移民来自中国或越南。

    莫斯科一家饭店的亚美尼亚厨师亚历山大，就是涌入俄罗斯的外来移民之一，他的老板对他很满意。“店里需要四个厨子，但实际上只有两个，因此现在他们一工作就是几个月，没有周末，也没有假期。要不是这样，生意还真不知怎么做下去。”对于像这样的雇主而言，吃苦耐劳的外来移民越多越好。

    相反的呼声则在俄罗斯民族主义者反普京的集会上响起。两周前，成千上万身着黑衣的抗议者穿过莫斯科市中心，高呼着“没有普京的俄罗斯”的口号，打出的却是反移民的标语与俄罗斯帝国的皇旗。

    “所有的工作都给了那些新来的人，所以这次游行的目的是把俄罗斯的工作还给俄罗斯人。”一位面戴口罩的抗议者对路透社记者说。

    到今年上半年为止，莫斯科登记的移民有88.8万人。尽管自2008年以来，为了保护俄罗斯公民的就业机会，当局对移民的控制力度已大幅增加。2012年上半年，莫斯科当局向移民发放了超过20万份工作许可证与就业许可证。

    比起想要在这个城市扎根的人，20万只是一个很小的数字。如今，约有1100万至1400万外国移民生活在俄罗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非法移民。事实上，莫斯科大多数最苦最累的活儿，让这些人给包办了。

    在首都之外，移民也少不到哪里去。《经济学人》记者几年前曾造访莫斯科以西250公里处的一处农庄，发现那里三分之一的工人都来自塔吉克斯坦。

    这些主要来自中亚的移民，往往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他们正在逐渐取代俄罗斯人的工作。2008年时，《经济学人》估计说，外来移民大约贡献了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的8%。

    可当地人对他们并不欢迎：“他们为了一点微薄的薪水就愿意干活，抢走了我们的工作。”

    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俄罗斯人支持“俄罗斯人的俄罗斯”这句口号；近四成市民对外来移民感到“恼火、不适以及恐惧”；而一些民族主义团体干脆表示，应该把外来移民都驱逐回去。

    就在俄罗斯人对外来移民充满敌意之际，后者的生活也颇为艰难。在一个案例中，一名来自达吉斯坦共和国的建筑工人被包工头赖了工钱，不得不与工友们夜宿火车站，他们没有其他谋生的方法，手头的积蓄连回乡的车票都不够。

    “因为饥饿和寒冷，他们可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因为南方来的人对寒冷的冬天较为敏感。”当地一名经济学家这样描述这些外来移民的生存状况，而他也提到了城市居民需要面对的风险：“城市居民也许会面对急剧增加的犯罪率。”

    《共青团真理报》的警告也许代表了诸多莫斯科市民的担忧：失业率的上升，可能在外来移民中激发犯罪浪潮。

    也许是听到了当地人的呼声，莫斯科内务总局负责移民事务的工作人员们，近期正联手在首都开展“非法移民”和“非法者-2012行动”。

    显然，这些行动无法动摇移民们继续留在俄罗斯的决心。这些从事着最底层工作的人在此地的辛苦劳作，也许能为自己的后代带来跻身富裕阶层的机会。

    全家都已在莫斯科定居下来的厨师亚历山大，没有回亚美尼亚的打算：“在亚美尼亚，没什么事可做，而且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前景。”不论俄罗斯是天堂还是地狱，他都再没有回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