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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1月14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欧债危机变“殖民地”为移民地

本报特约撰稿 晓露 《 青年参考 》( 2012年11月14日   17 版)

    努诺·佩斯塔纳(右)是马普托的葡萄牙餐厅塔瓦纳的老板,他见过太多葡萄牙人移民失败的例子。

    33岁的葡萄牙人马西奥·查拉塔在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的鱼市上与当地人打招呼

    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一家鞋店打出打折广告。经济不景气迫使很多商店低价处理货品。

    在很多人印象中,曾被长期殖民的亚非拉国家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那里的人为了过上好日子,削尖脑袋往欧洲殖民宗主国移民。

    不过如今,情况完全不同。旷日持久的欧债危机迫使许多欧洲人到经济活跃的前殖民地讨生活——葡萄牙人去巴西、莫桑比克和安哥拉,西班牙人去拉美,爱尔兰人和希腊人去澳大利亚……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国”

    葡萄牙人马西奥·查拉塔在一个遥远的国度,意外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两年前,查拉塔丢掉了收入可观的工作。他到处投递简历,想重新找到工作,获得了20次面试机会,却无一成功。几经周折,他只好把目光投向一个遥远而不可思议的国度:葡萄牙曾经的殖民地莫桑比克。

    如今,33岁的查拉塔已是莫桑比克一家媒体的高级主管。“这里就是沙漠中的绿洲。”查拉塔笑着说。 

    面对日益上升的失业率和赋税,以及不断削减的社会福利,近几个月来,数千名葡萄牙人到祖国曾经的殖民地莫桑比克和东帝汶讨生活。

    26岁的塔蒂阿娜·阿尔梅达是“跨国劳务输出”大军中的一员。阿尔梅达接受过记者培训,失业多时的她觉得葡萄牙在短期内无法恢复经济繁荣,于是决定到东帝汶寻找机遇。

    “葡萄牙上空阴云密布,我这一代人是没有前途的。”阿尔梅达说。

    到达东帝汶首都帝力两个星期后,阿尔梅达在一家博物馆找到了一份媒体顾问的工作。这份工作让她“看到了希望”,“短期内不想再回葡萄牙了”。

    欧债危机带来的高失业率,让葡萄牙政府头疼不已。去年,葡萄牙总理佩德罗·科埃略便表达了对葡萄牙处境的担忧,并表示,解决年轻人失业问题的惟一方法是放任他们移民。

    科埃略建议年轻人去安哥拉找工作,还强调了巴西教育岗位的空缺。葡萄牙人似乎听从了总理的建议。根据葡萄牙的政府报告,2010年至2011年间,在巴西的葡萄牙人口增长了20%。

    巴西是葡萄牙年轻人的主要目标之一。近年来,巴西在经济发展方面取得的成就世所瞩目,加之语言相通,受到葡萄牙人青睐顺理成章。此外,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凭借丰富的石油、矿产和其他原材料,成为发展迅速的经济体,它们的官方语言均为葡萄牙语,吸引了很多葡萄牙人去“淘金”。

    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共和国大道上,打算去安哥拉找工作的人手拿申请材料排起长队,一边等待,一边谈论着那个理想中的国度。据葡萄牙移民局统计,2006年有156名葡萄牙人移民安哥拉,2010年这一数字已攀升至23787人。

    从2009年到2011年,在葡萄牙驻莫桑比克大使馆登记的葡萄牙移民增长了21%,总数近1.9万人。大使馆估计,有超过2.3万名葡萄牙移民居住在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和东南部港口贝拉市,移民中有很多人是技术人才,包括建筑师、工程师、医生等。

    如今的马普托,餐馆和咖啡馆内挤满了葡萄牙移民。

    “每个人都在逃离经济危机带来的困窘,而莫桑比克是个理想的避风港,这里有许多就业机会。”葡萄牙驻马普托总领事孔卡洛·德勒斯·戈麦斯说,“在人们看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国。”

    “最差的方案才是回葡萄牙”

    过去10年间,莫桑比克的GDP以年均7.2%的速度增长。由于在境内发现了丰富的煤和天然气,莫桑比克可能成为未来10年主要的矿产出口国之一。

    莫桑比克快速增长的中产阶级促进了房地产业的发展。这也是37岁的建筑工人曼纽尔·席尔瓦今年9月离开家乡来到马普托的原因。由于经济低迷,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许多建筑工地处于停工状态,当一家葡萄牙公司向他提供工作机会时,席尔瓦非常高兴地答应了。他先是在安哥拉工作,然后到了莫桑比克。在马普托,他的收入比在里斯本高50%,而且公司以葡萄牙货币支付工资。

    “我的家人需要钱,我有4个孩子要养活。”席尔瓦说。

    由于担心欧债危机会导致政府采取进一步的财政紧缩措施,31岁的城市规划师安娜·马丁斯去年辞去工作,来到莫桑比克。在马普托,她担任一家葡萄牙建筑设计咨询公司的主管,拿着3倍于里斯本时的薪水,公司还向她提供了一套公寓、一辆车和其他津贴。她每星期都会收到请她帮忙在莫桑比克找工作的电子邮件。

    安娜的丈夫马丁斯是个医生,打算明年1月到莫桑比克工作。马丁斯表示,莫桑比克的医疗产业正处于成长期,许多医院和诊所需要受过培训的医师。“在葡萄牙,我们看不到发展的前景。”

    并非所有到莫桑比克工作的葡萄牙人都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在莫桑比克一家媒体任高级主管的查拉塔便表示,他的收入比在葡萄牙时少了将近一半。但即便如此,他短期内也没有回国的打算。他在葡萄牙国内的一些朋友仍处于失业状态,这让他意识到这场危机有多严重,因此他“非常努力地融入莫桑比克社会”。“最差的方案才是回葡萄牙……在未来5到10年内,那儿的日子都将很难过。”

    “我希望他们赶快回家,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对葡萄牙移民的大量涌入,莫桑比克人感触复杂。有人认为,移民中的许多人是建筑等行业的专家,可以帮助莫桑比克快速发展经济。也有一些莫桑比克人把这一移民潮视为“新殖民主义”。

    在接受美国《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莫桑比克21岁的建筑工人保罗·多明戈斯表达了对葡萄牙工人的不满,“大家干着同样的活,他们的收入却要高一些”。“他们利用我们、侮辱我们,对我们很不友好。我希望他们赶快回家,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葡萄牙人想在莫桑比克找到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外国人想要得到莫桑比克的工作许可,常常要等好几个月;按照莫桑比克的规定,当地企业每雇用一个外国人,就得同时雇用几个莫桑比克人。

    对在异国工作的过高心理预期,或许是葡萄牙人最大的敌人。许多人以为在马普托可以很快找到一份好工作,其实这里的竞争也很激烈。随着莫桑比克经济的发展,城市人口急剧增长,马普托的物价不断上涨,许多食品的价格比葡萄牙还高。一些葡萄牙移民马普托后迟迟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回国。

    努诺·佩斯塔纳是马普托的葡萄牙餐厅塔瓦纳的老板,他见过太多葡萄牙人移民失败的例子。“他们的经济状况很糟,来时带的钱很少,期望值却很高,最后钱花光了,希望也破灭了。”

    “西班牙正在失去整整一代人”

    除了葡萄牙,在欧债危机中对外“劳务输出”的还有西班牙、爱尔兰和希腊。

    英国路透社的报道称,2011年移民拉丁美洲的西班牙人约有37万人,这个数字约是2008年的10倍。

    “西班牙正在失去整整一代人。”30岁的西班牙建筑师亚力克西斯·龚古尔·耶欧纳说。

    2008年,耶欧纳创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但西班牙的房地产危机随之而来,在不到6个月里,耶欧纳公司的项目有九成停工,客户们给他发来类似的信息:我们不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等等看,现在还不能付账。

    过了一段时间,西班牙的经济形势越来越糟,耶欧纳明白,自己面临的首要问题是生存,而非追求职业目标,于是他收拾行李,来到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并在这里开办了龚古尔建筑公司。

    现在,耶欧纳每天忙得团团转,“充满了希望”。“在美国,我可以追逐职业目标。而在西班牙,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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