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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复制中美洲国家危地马拉只有1400万人，却是世界上谋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每10万人中就有39人被谋杀。
26岁的阿尔玛曾在危地马拉势力最大的黑帮之一“马拉18”中度过近8年时光，厌倦了黑帮生活的她在宣布退出时遭到报复，失去了双腿。如今，阿尔玛在一部纪录片中讲述了自己的黑帮生涯，希望自己的经历让那些崇尚暴力的青少年醒悟。
为加入黑帮，她杀了人
“一个比我大一点儿的金发女孩，求我放过她……我知道不该杀她，但最终还是杀了她。如果不听从上头的命令（杀了她），被杀的就将是我。”26岁的危地马拉女子阿尔玛对美国《时代》周刊的记者说。
这是阿尔玛第一次杀人。那年她15岁，从危地马拉首都危地马拉城一所中学辍学不久。为了加入该国势力最大的黑帮之一“马拉18”，她必须杀人。
危地马拉总人口1400万，是世界上谋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每10万人中就有39人被谋杀。
动手前，阿尔玛和“马拉18”的几名成员谈了加入黑帮的事。他们说，她必须经过“考验”。
阿尔玛对“考验”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考验”来临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在一个房间里，两三名黑帮分子正在轮奸一名20岁左右的女子。
阿尔玛想离开，却被同来的黑帮分子拦住——观看暴力犯罪场面便是考验之一。但这还不够，施暴男子中的头目要求她杀死那名受害女子。
犹豫片刻之后，阿尔玛举起了破碎的啤酒瓶……
但阿尔玛没能如愿加入“马拉18”。因为她杀人后太过惊恐，对方表示要对她“再考察”。
阿尔玛常常从噩梦中惊醒，耳边回荡着被害女子的求饶声，只要一闭上眼睛，惨烈的杀人现场就会出现。为了“压惊”，她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多次想要回家“投入妈妈的怀中寻求安慰”。
一段时间后，渐渐恢复平静的阿尔玛再次联系了“马拉18”的成员。这一次，他们告诉她，女子要加入他们的黑帮，只有两条路：第一，被强奸；第二，展示“男子般的气概”。
阿尔玛选择了第二条路。“你们只管打我吧，我绝对像个男人似的一声不吭。”
4名男子走上前来，狠狠地对阿尔玛拳打脚踢。
“每一下都痛彻心扉，整个人仿佛碎成了一块块，但我没有求饶。”阿尔玛说。
她成了“马拉18”的一员，每个人都走过来和她拥抱，“欢迎你加入我们”。
在她看来，加入黑帮是成为强者的最佳途径
在阿尔玛的印象里，自己成长的危地马拉城贫民窟永远那么嘈杂，那么脏，那么乱。她家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一家人经常为生计发愁。她父亲本是一名普通工人，因为酗酒丢了工作，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到了母亲身上。
年幼的阿尔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每天都要出门，以为她和姐姐们被母亲抛弃了，大哭不止。父亲耐心安慰她说妈妈会回来的，想尽办法哄阿尔玛姐妹开心。
阿尔玛的父亲是个模范父亲，但如果喝醉了酒，情况就完全不同。
“他变得狂躁不已，像换了个人似的，发疯般地打我妈妈。我们姐妹几个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躲在床底下或其他什么地方……”
在一次次的家暴事件中，阿尔玛立志要当一个强者。
11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独力抚养阿尔玛姐妹。阿尔玛读中学时，母亲告诉她：“不要再去上学了，我负担不起你们的学费了。”
退学让阿尔玛对母亲产生了深深的怨恨，她吸烟、酗酒……加入黑帮的想法日渐强烈。在她看来，这是成为强者的最佳途径。
阿尔玛所在的团伙里，多数成员有着和她相似的经历。加入黑帮前，他们身份卑微，不受重视；加入黑帮后，他们以暴力为武器，向普通民众“开战”。在他们看来，人们对他们的恐惧就是一种“尊重”，是他们“强者”地位的体现。
成为“强者”之后的阿尔玛不再为生计发愁，收取保护费足以让她衣食无忧。但为了扩大地盘，她时常参与黑帮火并。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她和同伴们一周只能吸一次大麻。
保护费是“马拉18”重要的经济来源。对那些拒不交付或拖延交付保护费的人，“马拉18”从不手软。阿尔玛杀的第二个人，便是因为不“积极”交保护费而惨遭厄运。
“头儿给了我一把手枪，然后指了指一张写有详细身份、地址的暗杀目标的照片，‘这个人骗我们，明明有钱却不交，我不希望再见到他。’”
这一次杀人没有给阿尔玛留下什么印象，这或许是有了枪的缘故。阿尔玛说：“有了枪，杀人就变得简单起来。我走近那个人，对准他连开几枪，然后离开。”
阿尔玛曾几次被捕，但很快获释，因为警察逮捕她是因为非法持枪、偷盗、吸食毒品等较轻的犯罪行为，而非杀人。
更多的时候，警察即使发现阿尔玛和同伙有犯罪行为，也不会逮捕他们，因为他们常向警察“进贡”，警察逮捕他们就是自断财路。
“一旦有警察来制止我们，我们就会递上现金，请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尔玛说，“如果不够，他们甚至会说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收下钱后，警察往往会警告他们“不要在我的地盘上乱来”。
也有个别警察收了贿金后还不满足，向阿尔玛伸出“咸猪手”。这时阿尔玛会大声呵斥：“你这头肥猪，快拿开你的脏手！”
因宣布退出黑帮失去双腿
在“马拉18”的近8年间，阿尔玛尝过爱的滋味。她至今还记得一个比她大一岁的男孩。那个男孩还在上学，“长得非常帅”。阿尔玛不敢向他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每次约会，她都要挑选合适的衣服，把胳膊上和背上的黑帮文身遮盖起来。
一天，这个男孩还是发现了文身。追问之下，阿尔玛道出了真相。男孩的眼神中流露着失望。“你不该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你这么漂亮，和他们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我们结婚，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阿尔玛拒绝了，她仍迷恋着黑帮生活，认为这种生活能给她尊严。
后来，她和黑帮中的一个男子相爱，可这个人粗暴至极，动不动就打她。
为了摆脱他，阿尔玛偷渡到了美国，同在那里打工的姐姐一起生活了两年。但黑帮“像毒品一样使她上瘾”，两年后，她回到危地马拉，再次成为“马拉18”的一员。
2008年，22岁的阿尔玛怀孕了，“肇事者”是她在黑帮中新结识的男友。那段日子，她常常对着镜子看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她想：我要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难道也像自己这样吗？
一天，男友酗酒归来，阿尔玛劝他少喝点，结果招致暴打而流产。这件事让阿尔玛悲伤欲绝，也让她对黑帮彻底死心。
出院后，阿尔玛宣布退出“马拉18”，被几名男子毒打。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几声枪响，紧接着，她感到腿上钻心地疼……
阿尔玛在医院里呆了40多天，出院时，她永远失去了双腿。
如今的阿尔玛是一家商店的礼品包装工，出入靠轮椅代步。她梦想有朝一日能进入大学，学习心理学。
今年，阿尔玛结识了法国摄影师米克尔·德维弗尔·普拉纳。普拉纳从2008年起用镜头记录危地马拉警方镇压黑帮的行动，并将其命名为“另一场战争”。
普拉纳意识到，阿尔玛的遭遇可有力揭露危地马拉黑帮的暴力行径，网络纪录片《阿尔玛：危地马拉的暴力故事》由此诞生。片中，阿尔玛详细讲述了自己的黑帮生涯，希望自己的经历能让那些崇尚暴力的青少年醒悟。
○本报特约撰稿 张文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