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德国朝野上下正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逼宫”运动,要求此前被曝出博士论文涉嫌剽窃的教育部长安妮特·沙范立即辞去现职。
自去年前国防部长古滕贝格因博士论文抄袭事件下台以来,德国已有3位“超重量级”高官栽倒在“抄袭门”中;涉嫌抄袭的政府官员总数,更是超过了10位。
“神秘人”欲将沙范拉下马
从今年5月开始,德国教育部长安妮特·沙范就被德国著名的网络学术打假平台“Vroni Plag”盯上,列出了50多条例证,说她在1980年完成的博士论文“很有问题”,并公开要求这位女部长辞去现职。
这篇被指控的论文完成于32年前,沙范辩解称,由于技术原因,当时根本不存在拷贝的可能。她承认“个别地方可以表述得更严谨一些”,但坚决否认抄袭之说,并主动要求授予她博士学位的杜塞尔多夫大学对论文展开调查。
时隔几月,此事再掀波澜。10月9日,一个化名“罗伯特·施密特”的神秘博客账号,在网上公布了沙范论文抄袭的种种最新例证。
据施密特说,沙范的博士论文《人和良知——现今良知教育的条件、需要和要求研究》共计335页,其中有92页都存在着抄袭的嫌疑,篇幅达到近1/3。这些内容并非拷贝他人,而是引用了沙范自己原来的文章,只是没有严格遵循学术规范指明出处。她试图给人一种看过原始文献的印象,但实际上援引了大量的二手资料,并对它们稍加改动。
事实上,Vroni Plag网站的绝大多数成员都认为,这份证据不够有说服力,“剽窃”程度也并不严重,“可以忽略不计”,不同意将其公开。但施密特认为,这一“不可原谅”的过错已经“等同于欺诈”,遂一意孤行地用博客发布出来,还接受了德国《明镜》周刊的在线采访。
德国《世界报》分析称,由于施密特拒绝表明真实身份,很难确定其公布这份证据并穷追不舍的真实目的何在,所以现阶段沙范并不会面临太大的麻烦。
沙范的博士生导师格哈德教授站出来为学生说话,他提供了在指导沙范写论文期间的文字材料,并表示她的论文是一个“强大的成就”,“绝对符合学术标准”。德国科学基金会前主席沃尔夫冈则表示,论文中的“疏忽”不足以严重到被称为抄袭。
杜塞尔多夫大学的学术监察委员会委托一名“抄袭者猎人”——学者斯蒂芬·罗尔巴赫尔对沙范论文进行了鉴定,发现其中有60页存在缺陷。罗尔巴赫尔认为沙范有“欺骗性的主导意图”,但在当年的学术环境下,引注的确难以规范统一,因此杜塞尔多夫大学也并没有作出最终判断。
但在舆论法庭上,正义的天平似乎已经背离四面楚歌的教育部长。在野的社民党首领托马斯·奥帕斯在17日公开表示,抄袭事件已经对沙范的名誉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害,让政府陷入漩涡之中”;为了使德国免于内部争辩,沙范应尽快辞职。
就连执政联盟内部,也开始出现希望沙范尽快去职的声音。正如《法兰克福评论报》所说,“一位教育部长在博士论文上造假,就像一位财政部长偷税漏税一样不可想象”。沙范的身份,让她的境况愈加窘迫。
沙范本人则坚决否认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她在18日表示将“为清白抗争到底”。
“金童玉女”双双栽倒“抄袭门”
同样因被Vroni Plag网站揭露博士论文抄袭而断送政治生命的“超重量级”高官,还有德国前国防部长古滕贝格,以及自民党女政治家、欧盟议会副议长科赫·梅林。
如果没有抄袭事件的曝光,40岁的古滕贝格和42岁的梅林,或许依然站在德国最春风得意的政客之列。古滕贝格年轻有为、长相出众,梅林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两人备受民众欢迎,被誉为德国政坛的“金童玉女”。
去年2月,德国不来梅大学法学教授雷斯卡诺在一次偶然的例行检查中,发现古滕贝格的论文中存在大段大段“大胆的抄袭”。经过调查,这位政坛新秀的母校拜罗伊特大学宣布,取消其博士学位。消息曝出后,古滕贝格形象尽失,被人大戳脊梁骨。这位基民盟未来可能的总理候选人尽管认为自己是“舆论的牺牲品”,却不得不在去年3月辞去职务,至今未返政治舞台。
在自民党中,梅林同样也曾是被寄予厚望的一颗政治明星。200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她大获全胜,自民党也借此在时隔10年后重新进入欧洲议会。2009年,梅林更是被选为欧洲议会副主席,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去年5月,她也被揭出在2001年海德堡大学的博士论文存在抄袭——通过电脑对比软件测试,论文抄袭指数为27.36%,达到55页。为“保护家人免受影响”,梅林很快辞去了党内和议会的全部职务。
自古滕贝格事件开始,德国就刮起了一阵强烈的论文抄袭追查风,被波及的官员为数不少。
北威州议员迪特·亚斯珀因涉嫌买下博士头衔,被处以5000欧元罚款;自民党政客查奇马卡吉斯因论文抄袭,被取消博士头衔;柏林的基民盟议会主席格拉夫涉嫌抄袭后,自觉放弃博士头衔,最终保住了职务;而两位州级的基民盟文化部长——德克森州的韦勒尔和下萨克森州的阿尔图斯曼则十分幸运,在接受调查后保住了博士头衔和官职。
“官员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只是现在被抓出来了”
“官员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只是现在被抓出来了。”英国广播公司说。其报道甚至将之总结为“欧洲的抄袭瘟疫”。
在德国,博士学历受到异乎寻常的重视。16名内阁大臣中,有10人是博士,而德国各政党中也有数百名博士学位拥有者。
很多人去读博并不是出于对学术研究的热情,而是将其当做一块敲开名利大门的“敲门砖”。有网友讽刺称,醉心政事、一心向上的高官们,哪有时间和精力来精心雕琢一篇“学位证明材料”。
“在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寻找政客的论文剽窃证据已成为一种政治运动。”美国《科学》杂志网站在一篇文章中称,“由于互联网的打假行动促使大学仔细检查过去的论文,已经有超过半打的德国政客因此失去博士头衔。”
而《法兰克福评论报》公布的一张摄于2011年3月1日的照片,更是让整件事变得愈加戏剧性。
当时,沙范和总理默克尔正在一同参加汉诺威消费电子展。默克尔收到了古滕贝格因论文造假丑闻而辞职的短信,她将手机递给沙范看了一眼后又拿回来,照片中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却难掩兴奋之情。
沙范当时类似于幸灾乐祸的态度,也让现在的自己骑虎难下。“作为一个31年前就获得博士学位,并指导了多位博士生的人,我对这种事不止感到羞愧。”她说。就连她为澄清自己立场而说的“大选将近,有人在处于政治目的进行攻击”,也仿佛是一种暗含深意的讽刺。
10月15日,默克尔通过发言人表示,“总理对自己的部长充满信心”,称沙范是一名在教育和研究领域取得很多成就的“优秀和成功”的部长。
有政治分析人士指出,默克尔可能失去沙范这个亲密盟友;如果沙范下台,默克尔将被迫在内阁组成上重新洗牌。在距离大选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