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随家人和两辆自行车从莫斯科搬到了罗马。不好意思,说实话,那年及次年,我很多时候都在迷恋自行车。毕竟,在意大利,每周都有数以千计的中年男子,穿着鲜艳的紧身衣招摇过市。大多数时候,我会出去骑车(常常在环城高速上骑),到了第二年夏天,我不骑车时,也往往会把车放在电视机旁,为一个似乎不是人类的男子着迷。
那一年,兰斯·阿姆斯特朗重返世界上最残酷的耐力赛——环法自行车赛。在之前的两年里,他接受了睾丸癌治疗。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这种时候无异于被判了死刑。阿姆斯特朗接受了高强度化疗,毒性很大,导致他的双臂从里往外出现灼伤。经历了这些之后,一个人还可以骑自行车吗?更不用说,在一项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攀越欧洲最高峰,穿越两千多英里?
但是,他不仅骑车,还拿了冠军。接二连三地拿冠军。每个胜利都来得比前一个更让人激动。七届环法王——体育界无与伦比的成就。但是,自行车运动一直受到滥用药物的困扰,阿姆斯特朗取得如此伟大的成绩,很多人据此认为他跟别人一样也离不开兴奋剂。
法国人对他的批判最猛烈和持久。但是,其他人也产生怀疑。美国环法冠军第一人格雷格·莱蒙德,在阿姆斯特朗于2001年蝉联三届环法冠军之后说,“如果兰斯是清白的,这是在体育历史上最伟大的复出。如果他不是,这将是最大的骗局。”
说得很好。但是,谁能行骗如此?阿姆斯特朗是惟一一个不会被“人药俱获”的顶级自行车手。曾经不会,现在仍然不会。可以肯定,他受到的药检比任何其他运动员都多:(多数情况下)只要他在比赛中以前三成绩冲过终点,就会受到药检。在赛季外,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代表们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阿姆斯特朗位于奥斯丁的家,拿出小瓶子,强迫他“注满”。
我承认,我可能被兰斯的出色蒙蔽了双眼。但除了抱怨失去的,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值得指出的是,即使有药物辅助,如何评价阿姆斯特朗的成就都不为过。一个永不放弃的人——这是美国体育界一个前所未有的鲜明符号。
正因如此,听到他9月初宣布将不再与针对他的指控抗争时,我深感震惊。他说他已厌倦了这种抗争。厌倦?真的?阿姆斯特朗在多种场合,明确表示过他会抗争到死。我喜欢兰斯的一句关于疼痛的名言,这句话完全可以用来回击对他的指控。“疼痛是暂时的。它可能会持续一分钟,或一小时,或一天,或一年,但最终会消退,而且其他的东西会将其取而代之。我若放弃,那么疼痛永远不消失。”
的确,放弃是永恒的。而且,他甚至连承认过错的风度都没有。由于我支持兰斯,两名同事总不遗余力地讽刺我。奇怪的是,他们双双给我发来邮件,说真心为那哥儿们难过。
我不会。阿姆斯特朗曾是某种东西的象征。尽管有恨,有嫉妒,有世事无常,他曾是一个永不放弃、永不让步的男人。他曾是伟大的美国人——一个有原则的胜者。而如今,恐怕他什么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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