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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约旦:国王迟迟不政改,首相频频“被下台”

○本报记者 高珮莙 《 青年参考 》( 2012年10月10日   10 版)

    10月5日,示威者在安曼参加反对派集会,要求进行宪法改革。

    8月14日,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中)在安曼参加朝圣。

    身为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嫡系后裔,约旦王室这条“神圣血脉”已延续了近14个世纪。特殊的家族背景稳定了其在阿拉伯世界的政权基础,因此即使要求改革、惩治腐败的呼声在民间越来越大,革命还是不革命,在这个老牌世袭君主制国家里始终是一个问题。

    身着长袍、头戴纱巾的约旦民众手持巨幅标语和横幅,在首相府门前集会,高喊口号,要求“不能实现约旦人理想”、对改革“缺乏必要诚意”的现任首相立即下台。

    自去年年初以来,相似的一幕不断在约旦各个省份的大街小巷轮番上演。10月4日,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再次宣布解散众议院。一片熟悉的骚乱和鼓噪声中,处于分裂状态的部族、伊斯兰教徒、学生、退役军官和前政权官员们,由反对派牵头联合起来,要求“改革腐朽的君主制”,谋求更大的自由。

    “改革”,是这片混乱声音中的主旋律。示威者们要求王室进行政治、经济和社会改革,惩治腐败,改善民生。其中政治改革的主要诉求,是修改选举制度和政府组阁方式,通过选举、而非国王任命的方式产生首相。

    制度不改,首相位子谁都坐不稳

    为缓解国内矛盾,约旦政府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就连首相,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换了好几轮。而根据约旦一项宪法修正案,10月4日国王下令解散众议院的一周内,政府就应辞职。这意味着现任首相法耶兹·塔拉瓦奈,将在数天内成为前首相。

    约旦的动荡持续了近两年。去年1月,反对派政党号召数以千计的示威者走上首都安曼等几座大城市的街头,进行示威游行,抗议物价上涨和严重的失业问题,要求政府下台并解散议会,重新举行大选。去年2月1日,时任首相萨米尔·里法伊辞职,国王阿卜杜拉二世批准解散政府,任命马鲁夫·巴希特为新首相并组建新政府。国王称,希望新政府能“纠正以往政府的错误”,采取“可行、快速、切实”的措施,实施“真正的改革”,让约旦人民过上“安全、体面的生活”,但并没有详述“错误”的内容。

    一些反对党欢迎里法伊的下台,尽管他曾花了5亿美元为民众改善居住环境。但更多的人质疑巴希特能否实现改革。“他不是带领约旦走出危机的最佳人选,”反对党伊斯兰行动阵线领导人扎基·贝尼·谢德直言,“我们需要一个受民众尊敬且没有腐败历史的人。”

    不出所料,在巴希特上台的8个月中,政府“迟缓笨拙”的改革措施让民众不满,抗议示威的声音始终没有间断。

    去年6月12日,国王阿卜杜拉二世在纪念阿拉伯起义、约旦建军节和他本人执政12周年的电视演讲中承诺,将“向民众交权”,改革选举制度和内阁产生方式,由“公平和透明”地选举出来的议会多数派组建未来的内阁,地方政府也将以同样的方式组成。

    这是自示威游行以来,国王向民众作出的最大让步,只不过,阿卜杜拉二世并没有为这张“看上去很美”的蓝图写下具体的时间表,因为他担心“过于突然的变化”,有可能导致约旦陷入“混乱和动荡”。

    去年10月16日,70名众议员议员在一份致国王的请愿书上签字,要求罢免首相,理由是他拖延改革,在给予约旦公民更多的政治发言权问题上犹豫不决。巴希特次日即向国王递交了辞呈。

    两天后,在国际法院担任法官的奥恩·哈苏奈前往拉格丹王宫觐见国王、接受委任,成为又一任新首相。

    不过,与此前承诺的不同,这位新首相仍然是由国王亲自任命。哈苏奈打破了前任重视经济建设的作风,认为政治改革才是第一要务,承诺带领新政府与所有政党坦诚对话,“同腐败和不公正作斗争”。然而到了今年4月26日,哈苏奈突然宣布辞职,且没有给出任何解释。阿卜杜拉二世只好匆匆任命此前担任过首相的法耶兹·塔拉瓦奈重新上台,收拾烂摊子。

    对于国王的改革进程,约旦穆兄会并不买账。它宣布将抵制议会选举,这对改革是一记重创。

    10月4日,阿卜杜拉二世宣布即日起解散众议院,这意味着参议院的工作也要随之停止。这时,198万约旦人已经进行了选民登记——在有资格参加议会选举投票的人数中约占三分之二。

    尽管国王并没有说明具体日期,但据约媒报道,这次选举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之前举行。

    即使亲美,国王仍是“稳定人心的力量”

    在约旦这样的老牌世袭君主制国家,革命还是不革命,始终都是一个问题。

    与传统意义上的君主制有所差异,跟英国的君主立宪制也并不类似,约旦具有开明君主制的特点。国王拥有召集或解散议会、任命首相及其他内阁成员、解除内阁一般成员、在议会闭会期间解除首相职务的大权,更有强大的国家机器——警察和军队作为后盾。而国民议会由参众两院组成,参议院议员由国王在40岁以上知名人士中任命;众议院议员则以普选方式产生,凡年满19岁的公民均可参加选举。

    掌握着国家“生杀大权”的王室圣裔哈西姆家族,是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的女儿及其丈夫阿里的嫡系后裔。到现在,这条“神圣血脉”已延续了近14个世纪。特殊的家族背景不仅为约旦王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更稳定了其在阿拉伯世界的政权基础。

    如今,在国王阿卜杜拉二世领导下的约旦君主制,是说着纯正的英语,不受束缚地获取权力,并且支持“不折不扣的西方主义”。无论是构建阿拉伯内部关系,还是阿拉伯与西方关系,在关键问题上,阿卜杜拉国王的亲美倾向都显露无疑。而这,也是穆兄会对政府的最大不满之一。

    腐败的滋生和对民主的诉求不断增长,也让国民开始厌倦政治和政治领导人的粉饰太平,而渴望实质性的民主、改革和生活中实实在在的变化。即使是国王的神圣形象,也再难轻易填平他们心中不安分的裂缝。

    不少约旦人要求提前举行议会选举,并给予新议会更多权力。一小部分人士则主张建立英国式君主立宪制,让国王放弃所有权力,只担任象征性的国家元首。此外,也有要求共和的声音开始出现。

    不过,即使国王的形象已不再是神圣不可侵犯,包括穆兄会在内的主要政党都依然坚信,国王是“稳定人心的力量”。而阿布杜拉二世自己也试图实现政治转型的“软着陆”。

    穆兄会与王室的一直在玩“协调游戏”?

    在过去几十年中,约旦伊斯兰势力与威权世俗政府的相处模式,与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极力压制、极端反抗呈现出截然的不同。即使是自去年以来频频发生的示威活动,与巴勒斯坦、黎巴嫩甚至是埃及和叙利亚版的“阿拉伯之春”相比,仍然显得较为温和,并未陷入暴力与恐怖主义的灾难中去。

    约旦穆兄会,原本是埃及穆兄会于1945年在约旦建立的支部。但此后这个小小的支部在约旦发展迅速,社会影响不断扩大,并在埃及“总部”遭到国内政权镇压后,逐渐与其脱离了关系。

    上世纪90年代,随着政治自由化的进展,约旦政党大规模兴起。穆兄会联合伊斯兰团体和穆斯林民众组成了伊斯兰行动阵线,并参加选举,随后成为全国最大的政治组织和议会中最大的反对派。

    但由于君主的权力和特权依然是完整的,社会基础薄弱的反对党无法与之抗衡。而且,倡导传统伊斯兰文化的穆兄会能够认同哈希姆家族政权的合法性,因此双方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和平共处”着。

    甚至有人认为,约旦穆兄会与王室的关系是一场“协调游戏”。在这场游戏中,双方通过合作而非冲突来达到彼此的目的。就在两年前,还有研究中东的学者斩钉截铁地断定,约旦政府与穆兄会的关系建立在长时间合作的基础之上,而且已经被制度化了,不可能转入敌对。

    但在始于2011年年关前后的突尼斯街头骚乱、并在此后11个月里不断蔓延的“阿拉伯之春”里,一切都发生了巨变。

    多个国家政权如多米诺骨牌般相继垮塌,约旦穆兄会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绿色瓜葛”,凭借民众的情绪,以“改善民生民权、追求社会公平、结束威权统治”为诉求的街头运动开始造势,在动荡中翻身,追寻借机上位。

    就在阿卜杜拉二世于10月4日宣布解散众议院、举行新一轮议会选举之后,伊斯兰行动阵线依然不予配合,第二天就在首都安曼老城的清真寺外,掀起了近两年来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一方面要求修改宪法和选举法律,提出政府由民众选举产生而不是国王任命,另一方面呼吁抵制国王命令举行的议会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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