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入世走了18年

    俄罗斯在1993年就递交了加入关贸总协定的申请，但“入世”这条路一走就是18年。在这条漫长的路上，两种秩序相互较量，俄罗斯最终决定挑战自己的痼疾。

    8月22日，经过18年的谈判，俄罗斯这个世贸组织外最大经济体终于正式“有了组织”，成为第156名成员。俄罗斯国内持续多年的“入世是否明智”的争论，也从这一刻变得更加多面化。

    世界其他国家都紧盯着俄罗斯1.4亿人口构成的庞大市场，及其最大出口产品——能源。虽然俄经济总量不足以为世贸组织带来根本性影响，但这个影响力不容小觑的国家还是带来了震动。

    部分落后产业可能无法生存

    俄罗斯《独立报》在第一时间分析了率先受到入世影响的食品工业。根据俄罗斯所签协议，肉类尤其是猪肉的进口关税将首先被降低。该报认为，其幅度将极大影响本国肉制品工业。俄罗斯肉制品联合会主席谢尔盖·尤辛接受采访时一再强调国内肉制品企业所受的冲击，并希望得到政府的帮助。

    就像尤辛的表态所显示的那样，整个俄罗斯入世的进程，在外体现为俄罗斯谈判代表与世贸组织及其各个成员国的锱铢必较，在内则是各产业的游说团体不断向政府施加影响和压力的过程。俄罗斯较强的钢铁、化工、通讯等领域一直乐见入世，连带着能够享受到红利的运输产业也举双手赞成。但是，农业、食品工业、加工制造业则一直反对入世。

    就像大部分俄罗斯媒体分析的那样，短期内俄罗斯部分弱势产业肯定会经受压力，但从长远来看，随着世贸规则的浸润，俄罗斯的国内市场受到国际市场的影响将更加规范、发展通道更加顺畅，这些影响中藏有难以估量的利益。

    “入世将带来一大影响是，一批落后产业很可能因无法生存而彻底依靠国外产品的进口，资源可以集中到优势产业上，这便是资源的优化重组。”俄罗斯“自由媒体”新闻网这样评论。经过10多年的发展，俄罗斯已经明确了自己在国际经济合作体系中的地位，对于这样一个大国来说，加入国际贸易体系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入世可以为俄罗斯带来的长远利益难以估量，这一进程显然不是部分产业的利益可以阻挡的。

    两种秩序的较量

    俄罗斯经济领域即将出现的优化重组，当然为国外厂商所重视。因为俄罗斯1.4亿人口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消费市场，持续10多年的“石油天然气美元”流入，让俄罗斯培养起一个比例达到20％的中产阶级群体，整体消费能力可观。这些都让国外厂商盯上了俄罗斯国内消费市场这块肥肉。

    中国汽车厂商深知这块市场的重要性，2009年之前，俄罗斯就是中国汽车出口市场中表现最好的一个。这从侧面体现出俄罗斯消费市场的成色，无论中国还是其他国家厂商都在盯着这个大市场。

    部分媒体表示，俄罗斯入世为中国企业所带来了机遇，其中“灰色清关”是一个热门话题，俄罗斯入世之后，“灰色清关”将因此“作古”。不论这一判断是否过于乐观，其体现出的一种逻辑是正确的：入世对俄罗斯来说，是对其国内多种制度的纠正。这是俄罗斯现有国家制度文化与世界通行制度文化的一种碰撞。

    在俄罗斯拥有较大影响力的《专家》周刊认为，入世后，俄罗斯必须抛弃过去频频出现的、与市场经济基本规则相背离的规则与“潜规则”。

    在俄罗斯海关运作中，一直存在的“灰色清关”问题，毫无疑问属于所谓的“潜规则”。上世纪90年代，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签署命令，允许私人公司经营海关通关业务。由于私人清关公司可以比海关更快通关，且可以收更低的关税，使得众多出口企业选择私人清关公司将产品输入俄罗斯。虽有总统命令，但相关制度建设缺失，此类公司一直处于灰色地带。通过他们通关，往往面临缺少合法证件而可能被警察扣留、罚款的可能。过去几年，中国货物被警察查抄的事件时有发生。“灰色清关”也成了俄罗斯经济中难以根除的“病”。

    入世后，俄罗斯将对许多产品降低关税，这使得“灰色清关”不再那么有吸引力。但是，“灰色清关”是俄罗斯从内务部到安全部等部门诸多官员非法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这两个部门是俄罗斯权力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灰色清关”能否因为俄罗斯入世就烟消云散，也值得怀疑。

    对“灰色清关”问题的分析，体现了俄罗斯国内经济秩序与国际通行经济秩序之间的差距。入世能在多大程度上带来利好，也取决于这种差距能否缩小，两种秩序谁能够战胜谁。

    “世贸组织不是魔法棒”

    实际上，俄罗斯上世纪90年代的经济改革，也是一场用市场力量纠正俄罗斯政治、经济文化中反商业、反市场特征的尝试。遗憾的是，这一尝试不能说是完全成功的。

    如今，入世是又一次用市场进行纠正的尝试。只是这一次纠正的主体成了国际贸易体系。有理由相信，这将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取得既定效果，但就像“灰色清关”问题一样，无法取得短期就能看到的效果。俄罗斯经济发展部贸易谈判司司长马克西姆·梅德维德科夫接受俄俄罗斯《商业咨询报》采访时称：“世贸组织不是魔法棒。”

    缘何18年长跑

    也许很多人最大的疑问是，作为经济大国，俄罗斯为什么花了18年才最终入世成功？梅德维德科夫称，谈判拖了18年，主要因为俄罗斯在许多问题上与谈判对手的立场差距很大。像“灰色清关”这样需要依靠谈判缩小巨大立场差距的问题有许多个，长期累积下来，整个谈判过程就被拖长了。

    梅德维德科夫还提出第二点原因，俄罗斯直到进入21世纪才真正迎来了发展，明确了自己在国际经济合作中的地位。只有明确了这些，俄罗斯才有信心加入世贸组织。

    第二点原因正是俄罗斯入世如此缓慢的重要解释。苏联解体带来的是经济互助委员会、苏联加盟共和国经济合作体制的解体，这些因素在俄罗斯整个经济滑坡诸种因素中，占到不下于50％的份额。而经济改革未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更让俄罗斯深深堕入危机深渊，难以用平常心态看待可能在短期内给自己带来极大压力的世贸组织。

    直到21世纪俄罗斯迎来国际大宗商品出口价格的高企，才迎来了显著的经济增长。这10多年的发展让俄罗斯人自信了许多。看待世贸组织的眼光平和了许多。这才有了最终的入世成功。普京上台之后，更换了入世谈判代表人选，这也成了两种时代相互转换的一种标志。

    俄罗斯的入世，对其他国家来说是销售和投资市场的放开，对俄罗斯自身来说，是这个国家诸多痼疾迎接挑战的新的开始。